或许因为第一次遇上这种人，又或者因为对方是个姑娘。

    兄弟仨又一次被干沉默了。

    看得出来他们都不擅长和异性打交道，尤其是这种心眼子多的异性。

    如果这也算异性的话……

    至于叫卫殿鸢的那哥们，他的沉默一如既往。

    如果不是骷髅不会睡觉，海涅都要怀疑他已经睡着了。

    被拿捏之后，萨总不服气般反问：“嘿你这女娃，我们怎么确定你是不是还在装蒜？万一你是怕了我们仨故意示弱，然后在背地里使坏怎么办？”

    惠惠语气轻快道：“那你也不能拿我怎样啊。”

    萨总：“？行，你可真行，我再信你我就是狗！”

    惠惠：“开个玩笑啦，其实我还坚持最初的观点，不会因为我们人数变少受影响，只要超过两个人，博弈就会存在，它只取决于个体是否真的理智。

    “即便目前的穿越者只有我们几个，我也担心你们一個个自认是聪明人，或者有万夫不当之勇，毕竟我认识的战斗玩家各个都眼高于顶，自命不凡。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要换一种策略了。”

    夏老师好奇：“什么策略？”

    惠惠嘻嘻笑了一声，娇声道：“我呀，会像个佞臣一样把你们一个个地干掉，最后再把海涅变成我一个人的提线木偶。”

    噫……

    海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什么病娇发言。

    仅这点时间的观察，他对惠惠的性格还无法下定论。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她很缺安全感。

    性别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在于穿越者之间的竞争关系。

    尤其是先入场的三人明显结盟的情况下。

    萨总为什么没这种问题呢？

    一来他性格大大咧咧，二来他和两人臭味相投，完美融入。

    但新来的两人则各有特色，因此都选择了伪装。

    那位卫老哥选择了沉默，惠惠则变化人设来掩饰内心。

    虽然海涅打心底里认为大家都是朋友，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副局面像极了帝王和臣子。

    而且对他来说是最理想的君臣关系。

    穿越者之间的制衡已然形成。

    至于惠惠到底怎么想、怎么做，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海涅会怎么做。

    他会是昏君吗？

    当然不是。

    …

    玩笑也好，真话也罢，惠惠的这句话没能让三人有什么剧烈反应。

    略微沉默后，捉羊平静地转移了话题，直接开始讲述之前的经历。

    时间紧迫，他也不磨叽。

    马车快到时，故事也基本讲完。

    最后，捉羊平静道：

    “我再强调一遍：别暴露我们能相互交流这件事。只要不逾越这一条，你自己看着办，我不想多管。

    “另外我纠正你一个错误，我们并非‘不能拿你怎么样’。

    “在海涅给的自由度里，我有把握在他主动干预前把你的魂火打散，但我一点也不想这样做。

    “伱知道的，这是最惨烈的双输。”

    尽管没有身体，惠惠还是仿佛打了个哆嗦。

    她定了定神。

    “好，我记住了。”

    ……

    庄园里灯火通明，亡灵仆从正在笨拙地打扫。

    乌鸦在天空警戒，发现了马车的踪迹。

    迪伦早早就站在门口等着。

    见海涅身边飘着一团魂火，他眉头微皱。

    “恶灵？”

    海涅：“这个叫恶灵？”

    “你召唤课程怎么学的？”

    海涅骄傲道：“我零分，然后肄业。”

    “哼……来三楼。”

    迪伦转身离去。

    海涅带着四具骷髅和一团魂火直奔三楼。

    按照惯例，先检查身体。

    惠惠

    骨骼强度：0

    魂火强度：2.1

    能量亲和：0

    ---

    卫殿鸢：

    骨骼强度：1.2

    魂火强度：2.1

    能量亲和：0

    ---

    从总属性来看，卫殿鸢和升级前的萨总一样都是3.3.

    但如他自己所言，他是个术士，所以属性分配严重偏科。

    惠惠就很真实，压根没有身体，不过从魂火强度来看，和术士应当是同一套模板。

    但是看到数据后，迪伦看向海涅的眼神愈发古怪。

    “你对马特的骨头做了什么？”

    海涅一愣：“什么做了什么……我只完成了召唤啊。”

    “他的骨头原本有三级战士的强度，但现在略胜成年农夫，然而丝毫没有被摧毁、腐蚀的痕迹……你怎么做到的？”

    大概是召唤的过程伴随着对载体的重塑？

    海涅隐隐有这种猜想，但他也拿不准。

    “这次真不知道。”

    他的眼神无比清澈。

    迪伦也没追究，反问他：“你的计划失败了？”

    “是的，没能让乔治重新开口。”

    迪伦却是古怪地笑了，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扔了过来。

    《召唤学基础》

    “从第12页第四行开始看。”

    “哦。”

    海涅乖巧地浏览。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附身是恶灵的本能——亡魂想要占据躯体来固定自己，减轻冥界的吸力。

    这倒也合理，他召唤的压根不是亡魂。

    而且这看起来像是个技能，她压根不会啊！

    等等，这似乎是一个不涉及任何特殊能量的技能？

    海涅一下子抓住了什么。

    夏老师的欺骗死神，捉羊的信念祝福，萨总的追踪术。

    莫非惠惠升级之后的技能就是“附身”？

    他立即向迪伦诉说了这些事。

    当然，他不可能直呼技能的名字。

    他只是说自己将特殊能量转移给他们后，三具骷髅疑似各自“掌握了特殊技巧”。

    当初夏老师和捉羊都在危难关头升级。

    前者破解了绛露的致命一击，后者更是将祝福加到了海涅身上。

    这是他看到、感受到但没有说出的事实。

    在过去两天的沟通中，他也确认了这一点。

    至于萨总的追踪术，暂时没发现，可以继续观察。

    听他这么说，迪伦也若有所思。

    “那你不妨试试。”

    海涅不再迟疑，立即从剩余的经验里挑出一部分转移给惠惠。

    后者的魂火肉眼可见地明亮起来，随后她发出惊呼。

    “我怎么突然掌握‘扮演法’了？”

    夏老师疑惑：“那是什么？”

    “研究员的核心技能……大部分存储了信息的晶石、能量体，以及灵魂都需要特殊手段来‘解码’，扮演法就是将感知渗入其中以第一视角体验记忆。”

    没等她继续解释，海涅便对她下达了指令。

    “我需要你附着在这具身体上，查阅他的记忆，尤其是他死亡之前两天时间内的全部经过。”

    银色的魂火飞了一圈，一头扎进了乔治的身体里。

    “一般这个过程要持续多久？”海涅问。

    迪伦：“视情况而定，两天的记忆也就几分钟。”

    然而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迪伦眉头紧皱，

    海涅也跟着紧张兮兮，但心里却很清楚。

    慢是因为惠惠在学语言。

    他还是漏算了一点，大多数本地游魂不需要重新掌握通用语。

    这部分记忆早已被“印章”刻印了上去。

    但惠惠要学一遍，而且是灌饭式学习。

    她只来得及在脑海里回应了三人的问询，便迅速被通用语学习占满了cpu运行。

    很快，“乔治”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终于动了。

    “您好，我，尊敬的，主人。”

    声音仍然是乔治的，但发音古怪，衔接也不够自然。

    显然是还在熟悉。

    听到他开口，迪伦脸上流露出异常精彩的表情。

    他居然真的看到死人开口了……

    “难道这才是亡灵法师的真谛？”

    他喃喃道。

    “乔治”又问：“我，可以，开始，复述了吗？”

    海涅深吸一口气。

    “开始吧。”

    ……

    事情比海涅想象的要复杂一些。

    整个过程只出现了一个有名有姓的家伙。

    法师纳加。

    海涅记得这个人。

    奥瑟韦尔闯进来那天，正是他救下了乔治。

    他也是海涅见到的第一个“法爷”。

    慈恩节当天晚上，纳加和乔治有过一次谈话。

    他代表狮王贸易行出面调停，承诺赔偿方面乔治可以找他们贷款云云。

    这个海涅很熟，纳加这完全是高配版的西蒙。

    乔治答应的十分爽快，可紧接着便提议在乌木镇内修建一座永恒黎明的教堂。

    纳加明显愣住了，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可谁知乔治没有就此打住，他继续提议邀请赞罗人、精灵、矮人，以及北方的尼斯人都来乌木镇修建自己的神庙。

    他言辞恳切，做出一副要和对方合作，一起“开放麦卡拉山区”的架势。

    然而听完这些，纳加脸上看不出喜色，只是说“可以考虑”便离开了。

    再后来就是乔治从马上跌落摔伤了头，医生给他用药后他的记忆已经出现断片。

    医生还是那个医生，没什么异常。

    问题显然在被人神不知鬼不觉更换了的药剂中。

    第二天，乔治发现自己的两个堂兄弟一反常态地来探望自己。

    这个时候他才慌了，逐渐被强烈的恐惧淹没。

    他匆忙写了信交给亚瑟，然后记忆便断断续续。

    直至消亡。

    不过在死亡之前他还是听到了一声讥讽。

    “愚蠢。”

    声音来自纳加，清晰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