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

    画面逐渐清晰。

    篝火前方，‘自己’和几个同伴捧着一大块肉狼吞虎咽。

    他们衣衫褴褛，骨瘦如柴。

    可面前却烤着一块人腿那么长的肉。

    不对，

    就是人腿！

    这并非尸鬼的走马灯，而是尸体原主的。

    画面一转。

    世界彻底陷入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微弱的光芒包裹着整片世界。

    姬源只能听到些许的呼吸声。

    吸…吸…吸……

    绵延的鲸吞，久久不见吐气。

    让姬源感到战栗。

    自己不是要找尸鬼和恶灵吗，眼前的走马灯是什么东西。

    除了吸气声就是黑暗。

    他的念头刚刚闪过。

    眼前就猛地出现一道绿光。

    幽绿色的光芒在眼眸前若隐若现的飘荡。

    紧接着，

    绿色的光芒越来越大，占满了整个世界。

    走马灯就此结束。

    姬源一脸懵的从走马灯中脱离出来，眉头拧在一起，心中满是疑惑。

    自己想的是尸鬼的位置，可刚刚那算什么。

    “可如果我想的没错，而走马灯的画面也没错。”

    “那就是尸鬼所在的地方有古怪了。”

    姬源很快就开始顺着分析。

    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这话用在自己身上也合适。

    相信自己。

    相信【走马灯】。

    而且那道幽绿色的光芒姬源太熟悉了，就是鬼灵的颜色。

    所以…什么地方是一片漆黑？

    山洞深处，还有地下。

    姬源脑海中瞬间蹦出这两个地方。

    尸鬼难道就藏在脚下？

    姬源摸了摸下巴，“这可不好找啊，总不能把整个黑石县都掘地三尺吧。”

    姬源走到第二具尸体前。

    将手缓缓放了上去。

    这次，姬源心中想的是尸鬼出没之地。

    这一次。

    走马灯的画面有了变化。

    山林，土包、乡亭……

    画面在夜晚的黑石城周边来回的穿梭跳跃。

    断断续续，漫无目的。

    然后，

    走马灯消失了。

    “不行，给的范围太大了，完全搜不到重点啊。”

    姬源这次白白浪费掉了一次机会。

    第三次。

    姬源更加的精准。

    直接在心中默念尸鬼回家。

    走马灯再现。

    视角定格，‘自己’僵硬的行走在黑石城外的一处小树林里。

    慢慢的，看见了乡村的建筑。

    走入残破的街道……

    小巷、院落……

    姬源越看越熟悉，眉头越皱越深。

    这不是三溪乡吗！

    走马灯再度结束。

    姬源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开启第四次。

    画面开始有许多重复，因为尸鬼走的太慢了，全都是无用的信息。

    但他还是耐心的继续看下去。

    终于……

    ‘自己’走入一个小院后的菜地里，默默的挖土，挖出一個身位后自己缓缓躺下。

    找到了！

    画面戛然而止，但姬源已经不需要后续了。

    他已经找到了尸鬼的栖息地。

    三溪乡，一个大户家的菜地里。

    好啊！

    姬源兴奋的刚站起身。

    眼前立刻是天旋地转。

    他头晕眼花，踉跄的在原地踩了几步。

    这才稳住身形。

    “四次走马灯，还是太多了。”

    姬源没办法，暂时放弃了今晚进攻尸鬼根据地的想法。

    这种状态可放不出镇魂。

    贸然冲上去，不够稳妥。

    不过那院子的地不大，若是挤满的话也就是七八只尸鬼，自己肯定应付的来。

    这是到了嘴边的肉啊。

    不慌。

    想罢，姬源就转身回了乱葬岗。

    ……

    姬源睡了个懒觉。

    一直到往日放粥的时候才醒。

    他自顾自的走出木仓。

    却见原本放饭的几座帐篷下，并非往日那般井然有序的排着队。

    而是一群人拥挤在一起。

    抱怨声隐约传到他的耳朵里。

    “今天怎么不熬粥啊？”

    “粥呢？”

    “是啊是啊。”

    姬源慢悠悠走过去，“怎么回事。”

    他扒开人群，走到前面。

    空荡荡的两口大锅里，连瓢开水都没有。

    不多时，

    四位仵作行人就同时从黑石城的方向走了过来。

    长相平平无奇的刘大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

    在场的众人瞬间精神一振。

    大乾王朝的官府公文，通常都是用昂贵的羊皮纸来写。

    这象征着王朝的强大，和官府老爷们的威严。

    “福雨至，洗刷冤魂罪恶，如今黑石县国泰民安，少有毙者……”

    冗长的官话听的在场的一众文盲昏昏欲睡。

    “大灾刚过，府库空虚，从即日起，县殓尸司不再收仵作学童。”

    “仵作学徒，经过考核后择优而取。”

    “特，乱葬岗仵作学童，全部解散。”

    但听到最后一句时，所有人都精神了。

    或者说，

    傻眼了。

    “凭什么！”

    “我辛辛苦苦干了这么久，吸了多少的阴气啊，身体都搞垮了。”

    “你现在让我走，我能去哪啊。”

    两座大棚前，哗然一片。

    哭嚎声，祈求声络绎不绝。

    只不过面前的四位仵作学徒，都无动于衷。

    在他们身后，

    还有一队八人，披甲持枪的精兵。

    谁若是敢有过激的行为，姬源毫不怀疑这些精兵会一枪捅上去。

    这县太爷的公文简单概括就是。

    衙门没钱了，觉得乱葬岗臃肿，要裁员！

    姬源也不意外，这事儿早有征兆。

    这一旬来，乱葬岗上的人根本就无所事事。

    没有尸体送来，整天就在乱葬岗上混饭吃。

    他有想过上面会裁掉一部分仵作学童，但没想到会一口气全裁掉。

    甚至连仵作学徒都要裁。

    仵作行人的保人还没凑够几个，这仵作学徒的位置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

    啧啧……

    姬源心中也有些慌张。

    “真是拔吊无情的一群人。”张苗在一旁啧啧嘴。

    “这仵作学童，本就是今年大灾才新引入的一个位置，这才刚下了一场大雨，就给撤掉了。”

    姬源听到张苗道出这政令出处，越发不意外了。

    身旁，王胖子也开口道，“厚粥也是粥，也是要花钱的。”

    “光乱葬岗就八十多张嘴，再算上其他地方……”

    “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而且这仵作学徒，我听说啊……咱们乱葬岗最后只留五个。”

    “最重要的是，就算留下也不稳妥。”

    “半年内升不到仵作行人，还是要走人。”

    姬源默默听着这两个公子少爷聊天。

    他们的消息就是灵通。

    从前到后，给姬源听了个明明白白。

    裁员这事儿，

    在哪对普通人都是晴天霹雳。

    一侧的仵作学童们还在哭嚎。

    “那衙门总得给点工钱吧！给点路费也好啊。”

    “没有。”

    刘大冰冷的声音回绝了所有的请求。

    “你要不给，我们就自己抢！”

    “对！抢……”

    噗！

    兵刃瞬间刺穿了一人的胸膛。

    鲜血的气味开始在大棚前弥漫。

    几个士兵齐刷刷向前一步，像是黑石县那高大威严的城墙，将众人拒之门外。

    最后。

    众人还是默默的低头，选择接受这一切。

    他们开始掉头，回木仓收拾自己本就不多的行李。

    陆陆续续准备离开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