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老杨你行不行啊？”

    “就是，你怎么还手抖呢！”

    “比划半天了，你倒是动手啊，怎么着，不敢啊？”

    “滚蛋，谁说我不敢了，我这不是等这两口烟抽完么！”

    ……

    红星屠宰厂。

    大门进去就是一排排仿佛自行车棚一样的棚子，此刻，在棚子底下，围着一圈又一圈的老少爷们，全都踮着脚看向棚子中间，口中时不时还说些什么。

    一片热火朝天的气象。

    人群中间，今年已经将近五十岁的屠宰员杨甲第同志，听着旁边工友们的调侃，口中深深吸了两大口，然后将烟屁股狠狠踩在脚下。

    随后，他从旁边的案板上取过自己用了半辈子的杀猪刀，准备对眼前这个庞然大物下手。

    要说杀猪，杨甲第算是老手，本来不应该如此紧张，但此刻要杀的猪却不一般，因为这是一头野猪。

    这头野猪差不多快有四百斤了，庞大无比，躺在案板上如同小山一般，气势非常骇人，特别是那突出嘴外的獠牙，白森森的，仔细看还能够看见牙跟的暗红色血迹，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主。

    “哼哧！”

    虽然被拇指粗细的麻绳捆住了四肢和身体，但眼前这头野猪却一点儿也不老实，看见杨甲第拿着刀走过来，那一对恶汹汹的猪眼闪烁着残暴的气息，直接瞪了过去。

    杨甲第被这目光吓了一跳，不过这么多工友在旁边看着呢，他在厂子里可是号称“杨一刀”的，现在要是再犹豫，工友们怕是能笑他半个月。

    想到这，杨甲第心一狠，直接将尖刀往猪脖子上戳去。

    这完全是肌肉记忆了，毕竟杀了半辈子猪了，怎么杀猪才能又快又好，他最有发言权。

    “嗯？”

    就在杨甲第以为这头野猪该一刀毙命的时候，他突然察觉到不对，因为刀势很不顺畅。

    他仔细一看，果然，刀尖只戳进去半寸来许。

    “糟糕，力道小了！”

    杨甲第暗叫一声不好，手上刚想用力，下一刻，杀猪刀上传来一股力量，直接崩飞出去，落在地上。

    “嗷～嗷～”

    野猪被一刀刺在脖子上，吃痛之下，狂性大发，一双猪眼红了一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竟然直接将身上的麻绳全部挣断。

    “哎哟卧槽！”

    “啊呀，猪挣开啦！”

    “快躲开！”

    ……

    一时之间，整个杀猪棚下面乱成一锅粥。

    里面的人一看见猪挣脱，都想躲开，外面的人却不知都什么情况，只想踮着脚往里看热闹，推推搡搡的。

    这一下，却坏了事。

    那野猪从案板上滚下来，一个翻身，猪头一挑，直接将最近的一个小伙子挑飞了出去，然后直接就是一個横冲直撞。

    “哼哧哼哧！”

    野猪三两下撞倒五六个人，从人群中钻了出去，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骑绝尘，往大门口冲去。

    红星屠宰厂可不是小厂，正儿八经的处级单位，门口站岗的保卫人员背上背着枪呢，按说野猪再厉害，一枪撂倒就完了，一枪不行两枪也保管它死的透透的。

    可这事发突然，门岗的保卫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对着猪开枪，好像有点儿小题大做了。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野猪嗖的一下跑出了厂大门外。

    红星屠宰厂在东直门外，这一片厂子可不少，有轧钢厂、锅炉厂、煤炉厂、搪瓷厂、机修厂、纺织厂、皮革厂、暖水瓶厂等等，非常热闹。

    此时是早上七八点钟，上班的工人大军们，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三三两两、三五成群的，大多都是步行，偶尔有骑自行车的。

    那野猪冲出厂外，一下子就遇到了路上的工人大军。

    野猪本来就激动，再一看见这么多人，彻底被惊了，口中哼哧哼哧的，直接就往人群里冲撞过去。

    以野猪的吨位和速度，要是撞在人身上，那和被吉普车撞了没什么区别。

    “坏了！”

    门岗一把将背上的长枪握在手中，但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外面那么多人，他可不敢胡乱开枪，万一打到行人身上，那事情就大条了。

    “小心！”

    “那姑娘，快躲开啊！”

    “完了，要出事！”

    ……

    马路上，野猪直直的冲向人群，偏巧不巧，离其最近的是一位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姑娘。

    那姑娘一看野猪那小山一般的身影撞了上来，直接就吓傻了，也不知道躲一下，而是直接站在原地，双手捂住眼睛，口中哇哇尖叫起来。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抽，坏事了，看那姑娘的纤纤身影，被野猪撞实了，怕是要命！

    而这个时候，听见动静从厂子里追出来的屠宰厂副厂长崔明亮同志，心中一阵绝望，这要是姑娘有个三长两短，厂子里绝对要受处分，他这个主管安全的副厂长怕是要降级了，他可才刚刚调过来不到半个月啊！

    “呔！孽畜！”

    平地一声雷。

    就在众人以为那姑娘要出事的时候，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暴喝，众人只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眨眼就出现在那姑娘旁边。

    “呯！”

    “轰！”

    一阵闷响传来，那原本前冲的野猪突然侧翻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庞大的身躯仿佛要将路面砸出一个坑来。

    “野猪这么泛滥了吗？怎么城里也有？”

    项云端收回右脚，不过看见鞋子前裂开的缝隙，他一阵心疼，心中暗骂：“妈的，用力过头了，可惜我这一双好鞋了！”

    不过心中虽然生气，但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因为野猪这会儿已经重新站了起来，一双猪眼盯了过来，准备再次冲锋。

    项云端虽然有几分力气，但可不敢让其再冲起来，刚才那一脚是出其不意，从侧面踹在了猪身上，破坏了平衡，才让猪翻滚出去。

    此刻见野猪又要冲锋，他直接两个大跨步来到野猪跟前，二话不说，一拳砸在野猪耳根。

    猪和人很多地方都很像，耳根这个地方，同样也是猪的弱点。

    一拳砸下，野猪顿时晕晕乎乎的。

    项云端可是得势不饶猪，再来一个双峰贯耳，两只拳头一左一右砸在野猪的耳根。

    “砰砰砰！”

    野猪果然皮糙肉厚，就项云端的拳力，一拳下去，成年人就得躺平，没想到野猪一连中了七八拳，这才口吐白沫，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