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青色的皮肤，像是干燥开裂的墙皮一样，在乌波斯浑身上下一点点剥落。

    她手里摇晃着的“磐石魔药”从最开始满满的一瓶，已经只剩下了薄薄一层底。

    卡莎站在沙滩上，身边被她狂暴的虚空能量炸开的坑洞，正在幽幽地闪着紫色。

    她脚下锋利的虚空利爪，又把她本来就挺拔的身材拔高了一截，看起来就像是张开双翼的审判天使。

    只不过这个天使有点过于狰狞了……

    乌波斯一辈子经历过许多战斗，也杀死过很多厉害的巫师，但是从未遇到过像卡莎一样难缠的敌人。

    “爆裂魔药”根本炸不到敏捷的虚空之女，呼唤乌鸦去攻击卡莎，却压根破不了卡莎的防，其他的攻击手段，不是不起作用，就是没法命中。

    女巫只能一次次的使用“磐石魔药”，去硬抗卡莎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

    虚空的能量已经在毫不留情侵蚀着她的身体，让她越来越虚弱。

    而卡莎却越战越勇，已经不限于远程攻击，每一次挥砍和抓挠都会把老女巫打的找不着北。

    浑身上下的虚空肤甲就像渴望鲜血已久的怪物，兴奋的想要把老女巫撕碎。

    李玉清之前开玩笑的对卡莎说过，画风不同的战斗往往就是机制更强的一方碾压。

    她现在确实深有体会。

    像乌波斯这种人老成精的巫师，如果做足准备来约架，那么卡莎大概率会被对方层出不穷的奇怪手段弄的焦头烂额。

    但是一旦发生了遭遇战，就会是现在的场景。

    被卡莎按在地上揍。

    老女巫在上岸之前，压根就没想过会遭遇强敌，各种道具都在家里放着。

    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可以“随地大小变”的虚空之女，能撑到现在已经足以证明她的含金量了。

    不行，要改变策略。

    乌波斯知道自己耗不起。

    她这次接近卡莎等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当着小美人鱼的面杀死芙莉儿，然后抢走爱丽儿脖子上的虚空宝石。

    只要达成目的，老女巫完全可以脚底抹油，直接溜掉。

    这个可怕的虚空怪物谁爱打谁打去！

    捋清了思路，乌波斯不再纠结于非要战胜卡莎，她悄悄掏出一瓶透明的魔药，拔开瓶盖，任由魔药洒在手中，然后被快速的吸收。

    这是老女巫手上仅有的一瓶“隼之舞”。

    听名字就知道这个魔药远比什么“磐石”、“爆裂”要珍贵的多。

    “隼之舞”的效用并不复杂，就是在一瞬间将使用者的速度提升到极限。

    吸收了“隼之舞”之后，乌波斯扛着新一轮的艾卡西亚暴雨，面露肉疼之色，又快速灌下了“轻灵魔药”、“寒鸦魔药”。

    这些加速的魔药本来是乌波斯为自己跑路准备的，但是现在她打算绕过卡莎，借着神速，直接去抢夺还在旁边的海滩上发呆的芙莉儿和小美人鱼！

    “公主殿下，您确实神勇无比，但是太大意了。”

    乌波斯喉咙里摩擦出尖利的怪笑，一改之前站桩输出的模样，像一道闪电，刹那间划过了砂砾飞扬的海滩。

    “你！”

    卡莎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下一刻就看到老女巫已经闪身来到了芙莉儿和爱丽儿身后。

    老女巫一只手牢牢的掐着芙莉儿的脖子，把小萝莉的身子扭过来，正对着震惊恐惧的小美人鱼。

    另一只手掏出了一瓶泛着气泡的黑色魔药，弹开盖子就往芙莉儿嘴里灌。

    “桀桀桀，美丽的爱丽儿，好好看着你的朋友在痛苦和挣扎中，哀嚎着死去吧！”

    乌波斯又转头看向卡莎，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还有同样美丽的公主，你魔鬼一般的力量确实让人惊讶。”

    “但是，你终究是……”

    “别急，你稍等会。”

    乌波斯的胜利宣言还没有说完，直接被卡莎打断。

    “你把你所有的计划都说说吧，等会没机会说了。”

    诚然，刚才乌波斯在闪身到芙莉儿身边，一把掐住芙宝脖子的时候，卡莎的怒火从心脏一下子喷吐而出，直冲大脑！

    那个瞬间，卡莎几乎暴走，虚空的能量在体内疯狂运转。

    但是很快，她看到了芙莉儿没有一丝害怕的脸上，闪过调皮的笑，悄咪咪的朝她眨了眨眼。

    似乎是在说，“别激动，我不会有事”。

    卡莎就立刻反应了过来。

    自己都能把乌波斯打的抱头鼠窜，作为异化的虚空母体，芙宝估计只是贪玩，想逗逗这个老女巫。

    想通了前因后果，一种荒诞的感觉在卡莎心里弥漫。

    她现在就想看看，等会知道真相的乌波斯会是什么表情。

    “老婆婆，你为什么要这样！”

    全场四個人，估计只有小美人鱼是真心实意的担忧着小姐妹芙莉儿。

    她慌张又恐惧的看着乌波斯，小脑袋里乱作一团。

    “不要伤害她啊！”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是说好了见一见朋友吗，呜呜呜……”

    之前卡莎和乌波斯战斗的时候，爱丽儿的大脑就处于停机状态。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是自己敬爱的老婆婆和凯莎姐姐之间发生了冲突，就看到乌波斯一下子飞到了自己和芙莉儿身边，掐住了芙莉儿的脖子。

    在小美人鱼朴素而纯洁的观念中，朋友就是可以绝对信赖的人。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乌波斯会给小姐妹灌下了毒药。

    “呜呜呜呜……为什么……”

    爱丽儿哭的梨花带雨。

    虽然这一系列的惊变把小美人鱼吓得不轻，但是爱丽儿还是那个勇敢的爱丽儿。

    她一边哭着一边紧紧扣住乌波斯的手臂，用力把女巫掐住芙莉儿脖子的手往下拽。

    小美人鱼并不懂得许多弯弯绕绕和阴谋诡计，她只是在用尽全力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去保护自己的朋友。

    爱丽儿晶莹剔透的泪珠滚滚而下，滴落在沙滩上。

    泪水像融化的铁汁一般，把砂砾烫的滋滋作响，慢慢凝固成一颗颗海蓝色的钻石。

    “人鱼之泪！”

    乌波斯瞪大了双眼，兴奋的嚎出了声。

    她想过很多种“人鱼之泪”可能的样子，现在真正看到了洒落在砂砾间的钻石，一眼就确定，这就是她日思夜想的“人鱼之泪”！

    乌波斯撒开手，不管不顾的在沙滩上翻找着那些海蓝色的钻石，嘴里癫狂的念叨着“等会再拿走宝石，等会就拿”。

    但是那些钻石就好像是故意躲着她一样，越是用力的刨开沙子，钻石就陷得越深。

    芙莉儿被乌波斯像扔垃圾一样随手丢开，在沙滩上摔了个屁股蹲。

    “芙莉儿！”

    小美人鱼压根不在乎老女巫疯狂寻找钻石的举动，她只是关心自己的好朋友。

    “好妹妹，你没事吧？”

    “都怪我，都怪我，呜呜呜……”

    “我真的没想到，对不起，对不起……”

    小美人鱼笨拙的用双手在芙莉儿脸上反复摩挲，一边询问一边道歉，说着说着没忍住，又哭出声来。

    她急切的掰开芙莉儿的小嘴，按着对方的脑袋，用她自己小脑袋瓜里唯一能想到的方法，用力去抠小姐妹的嗓子眼，希望能让芙莉儿把喝下的黑色魔药吐出来。

    “唔诶赫（我没事）……呕……”

    被爱丽儿掰着嘴巴的芙莉儿，口齿不清的制止小美人鱼继续抠她的嗓子眼。

    芙莉儿的脸上原本一直挂着胸有成竹的微笑，打算等会看老女巫的笑话。

    万万没想到，她笑话没看到，自己却被爱丽儿在情急之下的笨蛋操作搞得直接破功，狂翻白眼。

    在旁边目睹一切的卡莎用力地压住嘴角。

    她知道现在不是笑的时候，爱丽儿正哭的肝肠寸断，真的不合适。

    但是真的有点绷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

    她现在甚至在想，如果带着相机的话，自己就可以把现在这幅“世界名画”记录下来了：

    小美人鱼在痛哭，芙宝在生无可恋，老女巫在发疯一样的挖着沙子。

    而自己在乐。

    ……

    “根本没有！根本找不到！”

    老女巫双眼瞪的通红，血丝爬满了眼眶。

    “我的人鱼之泪！我的，我的！！”

    她越是用力刨，那些晶莹的钻石就离她越远，她眼看着那些朝思暮想的宝贝，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在粗糙的砂砾之间，再也不见踪影。

    她猛然抬起头，死死盯着一边安慰小美人鱼，一边揉着嗓子的芙莉儿，眼里的恨意升腾。

    “你为什么还不死！一定是你搞的鬼！一定是伱！”

    乌波斯歇斯底里的模样已经很难定义为人类了，她发狂一样的向芙莉儿冲去。

    在老女巫的认知中，喝下了“巫毒魔药”的普通人，是必死无疑的。

    而现在，芙莉儿还神采奕奕的给小美人鱼擦眼泪。

    所以一定是这个恶毒的小姑娘坏了她的好事！

    可望而不可即的“人鱼之泪”、和卡莎战斗后残留的伤痛和疲惫，以及屡次出乎她意料的现实。

    种种因素驱使下，老女巫已经彻底发狂。

    她现在只想把那个喝下了魔药却还没有死去的小女孩，亲手掐死！

    “姐姐。”

    芙莉儿抬起了头，轻声向卡莎说了一句。

    “我饿了，可以吃东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