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心痛

    怪物的口水只是让卫渊稍微痛了一下，然后又在万里河山中添了片焦土。

    卫渊不为所动，让无面武士挡住如潮水般扑来的守卫，自己进入地下，片刻后挖塌了这片天地。

    眼前场景再度变幻，卫渊发现自己出现在一片白玉广场上，广场中央立着个布衣剑士。他头发凌乱潦草，胡须不知道多久没刮了，手中提着一把门板似的九尺阔剑。

    卫渊出现，布衣剑士缓缓睁开双眼，瞳孔深处居然是缭绕的剑气！

    卫渊瞬间寒毛倒竖，心知遇上了平生大敌！他二话不说，一枚仙剑射上天空，随即空中白光一闪，纯白剑意笼罩全场。

    随后卫渊伸手一指，上百把仙剑如鸟群般飞射剑士。仙剑什么品质都有，有白丝，有伪日，有忧愁，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布衣剑士头顶忽然出现一道持剑身影，那法相布衣赤足，人很模糊，所有风采光华都在一柄剑上！

    剑士提起阔剑，在空中徐徐划了一个圆。他动作似缓实快，卫渊成群仙剑还没有飞到一半，这个圆已经完成。上百仙剑顿时失去了控制，纷纷投入到无形之圆中，剑士运起巨剑，向前一刺，刺入飞剑群中。

    刹那间，卫渊心中忽然有经历万载沧桑之感，所有仙剑似乎都在时光中失去了灵性，与卫渊断了联系。

    所有仙剑都定在了空中，然后破碎，再烟消云散。卫渊百把仙剑，居然被布衣剑士一剑斩灭！

    卫渊终于认出来了，布衣剑士用的是许家不传之秘万世千秋剑。这剑士是什么人，怎么会这门剑法？

    卫渊此前所见过的几位许家长老没有得传这门剑法，若是他们会上哪怕一招半式，恐怕也不会陨落得那么快。

    卫渊头皮发麻，这是大敌，前所未有的大敌！

    布衣剑士毫不停顿，以剑盘腰，原地旋转一周，巨剑随即挥出，斩出一道如怒海狂潮般的剑气！

    卫渊本能蹲跪于地，双手前伸，身前瞬间出现十余层方鼎，且层层迭迭。剑气狂潮中，这些方鼎只能支撑短短一瞬就会被抽毁，但旧的被毁新鼎又生，卫渊生生支撑了三息，方鼎才跟不上被摧毁的速度，剑气余波加身。

    万里河山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千丈剑痕，入地足有十余丈。这一剑距离玉山不远，几乎擦着沃土边缘。

    绝不能被动挨打！卫渊一跃而起，挥手间数以百计的物件砸向布衣剑士，其中有鼎、有钟有塔，还有二三十把杂七杂八的飞剑。

    布衣剑士回剑横胸，巨剑上闪过一抹光华，随即光芒越来越亮，整把剑如同初升的太阳，亮度力压卫渊的纯白剑意。

    但布衣剑士可不是像卫渊一样想晃人眼睛，而是用出一式秘法，巨剑威力正在迅速攀升。

    万世千秋剑中的一画开天！

    这一式需要使用特殊仙剑，用出后能令仙剑开封，展现真正威能，是万世千秋剑三大杀招之一，极为有名。

    随着巨剑开封，卫渊砸出去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物件全部凝在半空，然后噼里啪啦掉落，化为虚无。

    卫渊意识中一阵疼痛，道基有损。不过这点痛对卫渊来说不算什么，他手中多了两具喷筒，借喷筒推力横移，避过了剑士斩来的一道如同洪流般的煌煌剑光。

    这一道剑光宽十丈，长三百丈，要不是卫渊有喷筒借力，实是难以闪避。

    卫渊落地，随手放下刀盾武士，自己则绕着布衣剑士狂奔。刀盾武士一出现就躬身低头，全身藏在刀盾之后，如蛮牛般冲向布衣剑士。

    刀盾武士有道基后期修为，全力冲撞之下终于得布衣剑士多看一眼。

    布衣剑士手扶剑面，将巨剑插在地上。刀盾武士想要绕过巨剑，可是无论怎么奔行都是离巨剑越来越近，最后当的一声巨响，狠狠地撞在剑面上！

    布衣剑士岿然不动，而刀盾武士则是踉跄后退，随着后退脚步，刀盾、盔甲一一脱落，最后手腿头颅也掉落，整个人散成了一堆碎块。

    卫渊心中好像空了一小块，于是明白，源自宋超的刀盾武士已经彻底湮灭了。

    但刀盾武士倾尽全力的一击终于有了效果，布衣剑士的气息下降了一截。虽然下降不多，但已经让卫渊看到了希望。

    卫渊奔行不停，又布下一个无面武士。无面武士身前绽放了一道光环，随即一道急流水刃术射出，直射布衣剑士。

    布衣剑士伸指在空中划了个圆圈，水流就射入圆圈中，就此消失，不知被引去了何方。

    无面武士放出的急流水刃术自然和卫渊不同，威力只相当于普通道基全力一击，水流中也是基本的水刃，无法像卫渊那样在水流中混有无数金刃微粒。所以布衣剑士连剑都没动，只是伸指一划，就引走了水刃。

    有回应就好！卫渊绕到剑士侧后方，又放下一个无面武士，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转眼之间五位无面武士出现，共计五道急流水刃同时射向布衣剑士。

    布衣剑士依旧从容，连画五个圆，将水流全部引走。但是所有无面武士都没有停下道法。

    布衣剑士引走急流水刃也是要消耗法力的，而且这看似全无烟火气的道法品阶相当高，属于法相道术，消耗也比急流水刃术更大。

    无面武士无论活动还是施放道术都是抽取卫渊的道力，由此相当于卫渊和布衣剑士开始比拼道力。

    发现布衣剑士的气息又在徐徐下降，卫渊飞奔不停，随手又放下数名无面武士。这次他们拿的都是蜂巢飞剑发射器，对准布衣剑士，然后众多青丝破甲一波接一波地攒射布衣剑士。

    卫渊没有选择齐射，因为知道齐射也没有用，他只消用最初一式剑法就能湮灭所有飞剑。所以卫渊改用一波一波的攻击，不让布衣剑士腾出手来进攻。

    布衣剑士伸指在剑身上一弹，一记如洪钟大吕的剑鸣响彻天地，卫渊识海震荡，意识中瞬间出现短暂空白，所有青丝破甲全都落在地上。

    布衣剑士随即平举巨剑，剑锋上燃起火焰，缓缓刺入前方虚空。

    这一剑平平无奇，剑身上燃着的似是凡火，且有时近黄昏、穷途末路的感觉。整个天地中都充满了萧瑟气息，布衣剑士在地上拉出一个长长的孤寂身影，尽管天上并没有太阳。

    前朝余烬，也是万世千秋剑中非常有名的一剑。

    卫渊身周突然出现点点燃烧的残火，身上战甲莫名开裂，崩碎，万里河山中凭空出现数道剑痕。卫渊只觉剑意从四面八方而来，自虚无中来，自过去未来而来，根本无从防御。

    卫渊身上突然出现数道伤口，要不是他肉身强悍，早就被切成了七八段。

    布衣剑士收剑，人向前行，巨剑顺势拖在身后。

    他忽然在卫渊身边出现，与卫渊擦身而过。巨剑的剑刃居然莫名地在卫渊身上划过，完全没有道理。

    这一剑斜着从卫渊身上拖过，在卫渊身上开出了一道恐怖的开口，自肩至胯，几乎将卫渊整个人剖开，露出一排玉色的肋骨，内脏清晰可见！

    卫渊还没反应过来，几段被切碎的肠子就掉了出来，而布衣剑士已经回到了原位。

    他双手握剑，原地转身，背对卫渊，顺势将巨剑扛在了背上。这一剑要是回身斩落，必是地裂天缺！

    生死之际，卫渊甚至连胸腹开口都不顾，双手连挥，数以百计的无面武士出现，各自手持飞剑发射器，无数青丝破甲从四面八方向布衣剑士射去！

    布衣剑士转身，起剑，巨剑缓缓扬升，举到最高处时，布衣剑士已经半转过身。他的动作节拍分明，不疾不徐，但就是比所有青丝破甲都快！

    剑到最高处，气势也到最高处，整个小天地都在与这一剑共鸣之际，巨剑突然停顿！

    这一停全无征兆，就连卫渊也是一怔，所有青丝破甲全都转道向上，如飞蛾扑火，飞向巨剑所指之处。

    一停之后，巨剑才以比刚刚起势时还要猛恶数倍的无匹威势斩下！霎时间卫渊甚至怀疑，这洞天能不能承得住这一剑。

    死亡的气息已经在卫渊鼻尖缭绕，他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静。先是激发了万里河山内能激发的一切，然后微微侧头，避免巨剑正正好好斩中识海。

    这一剑躲是躲不掉的，卫渊准备放出全部七道仙树剑气反击，或可灭杀布衣剑士肉身。然后以红莲菩提提升自身命格，试看能否求得一线生机。最后就是以道基硬扛，就看这开天辟地的重剑，能不能斩得断万里河山。

    巨剑落下，可是仙树剑气却全无踪影！

    卫渊又惊又怒，没有剑气反击，自己就没法拖着这布衣剑士同归于尽。老师和大师姐可还在阵中，遇到这布衣剑士必是九死一生！

    没想到这等时候，仙树还要出变故！卫渊心中恨极，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把这野树炼了作药！

    此时此刻，卫渊唯有等死，心中尽是不甘。

    就在此时，万里河山中，一直静立不动的少女睁开了眼睛。

    所有天外气运如长鲸入水般投入她的身体，一黑一白两只眼瞳中有了一点光芒。她伸手一抓，七道淡红仙树剑气全都飞入她手中，化成一把明红色的修长仙剑。

    她一步就从万里河山中走出，手中七尺仙剑带着片片残影，化作一道匹练似的亮红剑光，瞬间穿过布衣剑士身体，出现在他身后。

    少女收剑，向前走出一步，又回到了万里河山中，静立不动，双目徐徐闭上。

    巨剑剑锋几乎擦着卫渊鼻尖落下，深深斩入地面。布衣剑士眼中忽然第一次有了神采，深深地看了卫渊一眼。从开始直到方才，他就如一具冰冷的杀戮机器，现在才仿佛有了作为人的灵性。

    他忽然双手一错，将巨剑剑柄拆下，似是要递给卫渊，然后整个人就开始沙化崩解。

    卫渊几乎本能地扑了上去，一把抓住布衣剑士，从他身体里抓出了透明的剑士身影，送入万里河山。

    圆月中出现无形吸力，牵引着剑士身影靠近，阴影中三眼鸟首出现，一口将剑士吞下。鸟首停顿了一下，然后吐出了什么东西。

    卫渊心中凭空多出了一篇心法：万世千秋剑（残缺）。

    卫渊还未来得及震惊，就又看到了插在少女身边的那把明红色七尺仙剑。它居然没变回仙树剑气？难道……已经成了真正的仙剑？

    卫渊神识一触，已经知道了这把仙剑之名：绯夜诛仙剑。

    这是先天之宝，降生时已由天地赋名。

    看看万世千秋剑典，再看看品阶明显超过仙剑大日的绯夜诛仙剑，上一刻还要以万里河山生扛斩天一剑的卫渊，觉得这转折实在来得有些突然，自己小心脏有些承受不住，跳得生痛。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胸腹被剖开，心脏上多了道深深的斩痕，差点被切成两半，是该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