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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 101、赌命

    午夜东市的小面档里,油光锃亮的木桌子前,陈迹低头将热腾腾的牛肉面扒拉到嘴里,将面碗里唯一的两块牛肉留到了最后。

    金猪坐在木桌子对面,感慨道:“你和天马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他总会先把碗里的牛肉吃掉,哪管后面的白面还有没有味道。你这种性格不适合江湖,因为你活得不够痛快。”

    陈迹哦了一声,面已吃完,他将最后一块牛肉夹进嘴里,然后看着金猪面前还剩下半碗的牛肉面:“金猪大人不是说自己年少时,最喜欢吃牛肉面吗?”

    “可我已经不再年少了啊。”金猪笑眯眯说道:“事成之后,我也请你去迎仙楼吃,想吃什么便吃什么。”

    “不用,粗茶淡饭就够了。”

    金猪渐渐收敛起笑容:“面也吃完了,身子也暖和了,现在告诉我,你给刘明显的那张纸条上写了什么?”

    陈迹用手背擦了擦嘴:“我约他天亮时在牡丹桥下见面。”

    金猪疑惑:“约他做什么?”

    陈迹淡定道:“问问他有没有与景朝谍探勾连。”

    金猪:……

    陈迹哈哈哈一笑,起身往外走去:“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直接问人家身份。走吧,大人,我们还得再天亮前赶到牡丹桥呢。”

    面档外,迎面走来一个挑着扁担的老人,变淡上一前一后挂着两只木箱子,木箱子上则摆着一幅幅薄薄的木面具,面具上刻有猴子、猪、兔子,羊,惟妙惟肖。

    扁担旁围着一群小孩子,拉着父母的手,想要买一副面具,却被父母阻止。

    陈迹上前随手拿起两只面具:“老汉,面具怎么卖?”

    老头摩挲着腰间朱红的山花鬼钱,慢悠悠走在桥当中,三人默契如锋矢,直至与桥上那一牛一虎只剩十步,才缓缓停下。

    刘明显下车,走至老头身后,隔空与面具对望。

    老汉放下扁担笑着应道:“二十文钱一只。”

    陈迹拿了两只,一兔一羊,却被金猪按住手腕。

    金猪给自己换了一只牛面,又给陈迹换了一只虎面:“戴兔和羊不吉利,戴虎吧,图个好彩头,祝你早日青云直上,接了病虎大人的位置。”

    陈迹疑惑道:“金猪大人真不怕我成了上三位之后找你报仇?几个时辰前,你还将我挂在房顶上呢。”

    “等你到了那个位置,自然明白利益才是永恒的。”

    金猪拍了拍陈迹的肩膀,调侃道:“陈迹大人到时候可留我一命,我对你有用呢,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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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迹转身看了一眼远处依旧灿烂的迎仙楼,转身走入黑夜。

    …………

    …………

    寅时,天未亮。

    牡丹桥旁一处宅院里亮起灯火,有小厮提着灯笼匆匆穿过宅院里的月亮门,来到一处寝房门前呼唤道:“二爷,二爷,到时候了。”

    屋里传来声音:“知道了。”

    牛面背后的金猪眯起眼睛,他看了看老头腰间的山花鬼钱,又转头看了看两名壮硕汉子脖子上的诡异纹身,浑身绷紧。

    金猪悄悄看了陈迹一眼,他不知道陈迹在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竟将边镇两个消失已久的杀胚给招了过来。

    深宅之中,两名身着绸缎睡衣的美妾,从内里一左一右掀开拔步床的床帘。

    刘明显下床张开双臂,任由美妾将衣服披在自己身上,他平静问门外:“偃师的三位客人可曾赶到?”

    “回禀二爷,已经到了,他们正在马车旁候着呢。”

    刘明显打量着面前的汉子,笑着问道 :“徐参兄弟,你们二人从边军回来之后,可有怀念过边镇的风光?”

    名为徐参的汉子拱手道:“边镇苦的狠,日日风餐露宿,枕戈待旦,哪有洛城自在,还得感谢阁老对我们兄弟二人的器重,赏我们一口饭吃。”

    刘明显穿戴整齐,从容不迫的走出门去。

    跨过门槛时,他轻飘飘道:“赏。”

    小厮从自己荷包里掏出两锭金子扔在屋中地上,两名美妾赶忙委身跪在门前,目送刘明显的背影离开。

    来到门前,刘明显朝那三位刘家供奉拱了拱手:“今天辛苦三位,明日会有人将酬劳送去各位住处。”

    一名瘦巴巴的老头干笑着,腰间以红绳挂着一枚朱砂画就得山花鬼钱:“大人客气了,本是分内之事,阁老交代过,务必护您周全。”

    刘明显笑着问道:“我父亲近来可好?”

    老头答:“阁老一直守在祖地陵园里丁忧,没有出来过。”

    车旁的老头对徐参兄弟两人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徐参、徐楚两人分别跃上拱桥两侧的石头凭栏处,一步一步朝桥中靠近过去。

    宁朝立国以来,朝廷官员在位期间,如若父母去世必须辞官回到祖籍,为父母守制二十七个月。

    期间要吃住睡在父母坟前,不喝酒,不洗澡,不剃头,不更衣。

    如今刘衮已经辞去礼部尚书一职,在刘家祖陵内结庐而居。

    刘明显漫不经心道:“三位,既然已经来到我身边做事,便在城中安顿下来罢,父亲那边又冯先生一人守着便够了。”

    一旁一名健硕男子低声道:“遵命。”

    刘明显打量着面前的汉子,笑着问道 :“徐参兄弟,你们二人从边军回来之后,可有怀念过边镇的风光?”

    名为徐参的汉子拱手道:“边镇苦的狠,日日风餐露宿,枕戈待旦,哪有洛城自在,还得感谢阁老对我们兄弟二人的器重,赏我们一口饭吃。”

    刘明显笑了笑:“以后你们便会懂的,跟着我刘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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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头赶忙谄笑:“懂的,懂得的。”

    刘明显笑了笑:“以后你们便会懂的,跟着我刘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刘明显满意的点点头:“”这座宅院以后归你们三人居住,里面的人也都赏赐给你们。那十几个扬州瘦马,可都是花几百两银子买回来的。“

    “多谢二爷。”

    一人面戴牛,一人面戴虎。

    牡丹石拱桥长约三十丈,合计二十四孔,可供两架马车并行。

    车夫掀开马车门帘,刘明显弯腰上车。

    三位供奉没有上车,老头如裹脚老太太似的小碎步跟在车旁,步伐虽小却偏偏能跟上马车的速度。

    徐参兄弟二人,一路大步流星走在车前,如两尊巨灵神一般为马车开路。

    直到行至牡丹桥,三人忽然停下。

    老头贴着马车车窗低声道:“二爷,到地方了,人不在桥下,在桥上。”

    刘明显坐在车内,神色平静的掀开窗帘缝隙看去,只见桥中间正有两人头戴面具,冷冷的注视着桥头的他们。

    一人面戴牛,一人面戴虎。

    牡丹石拱桥长约三十丈,合计二十四孔,可供两架马车并行。

    老头贴着马车车窗低声道:“二爷,到地方了,人不在桥下,在桥上。”

    刘明显坐在车内,神色平静的掀开窗帘缝隙看去,只见桥中间正有两人头戴面具,冷冷的注视着桥头的他们。

    车旁的老头对徐参兄弟两人使了个眼色。

    老头赶忙谄笑:“懂的,懂得的。”

    下一刻,徐参、徐楚两人分别跃上拱桥两侧的石头凭栏处,一步一步朝桥中靠近过去。

    老头摩挲着腰间朱红的山花鬼钱,慢悠悠走在桥当中,三人默契如锋矢,直至与桥上那一牛一虎只剩十步,才缓缓停下。

    刘明显下车,走至老头身后,隔空与面具对望。

    牛面背后的金猪眯起眼睛,他看了看老头腰间的山花鬼钱,又转头看了看两名壮硕汉子脖子上的诡异纹身,浑身绷紧。

    金猪悄悄看了陈迹一眼,他不知道陈迹在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竟将边镇两个消失已久的杀胚给招了过来。

    难不成陈迹已将自己卖了,想要与刘家设伏围杀自己?

    不对,陈迹的手很平静,手是心胆,手不颤便是心安。

    陈迹很镇定。

    但金猪还不知,陈迹为何这么镇定。

    月色下,双方谁也未说话,桥上越发凝重。

    慢慢的,秋日清晨的雾气泛起,远方天色渐亮。

    正当金猪想要开口打个圆场时,只听陈迹平静问道:“你刘家从匠作监偷运火器时,手尾处理的不干净,走漏了消息,坏我等大事,此事该如何算?司主已经抵达开封府,本拟定今日来洛城会晤,如今怎么叫我等给司主交代?”

    难不成陈迹已将自己卖了,想要与刘家设伏围杀自己?

    不对,陈迹的手很平静,手是心胆,手不颤便是心安。

    金猪:啊?司主?会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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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猪在那张木牛面具背后的瞳孔骤然收缩,几乎下意识想要把陈迹扔在这里独自跑路。

    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明白,陈迹竟是要直接假扮景朝军情司来与刘家接洽。

    这哪是在办案?

    这分明是在赌命。

    金猪也不是傻子,他已明白陈迹是想赌红衣巷被围后,景朝军情司暂时不敢出来走动,全程搜捕之下,也不敢与刘家联系。

    趁着这个间隙,他们可假扮景朝军情司,牵着刘家一步步走进圈套里来,主动交出罪证。

    可此事如走钢丝,万一景朝军情司与刘家还保持联系,万一景朝军情司与刘家还有什么特殊的约定暗号,稍有差池,他们俩今天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剑走偏锋的疯子。

    正思索间,刘明显听陈迹质问,微微眯起眼睛,“匠作监?我听不懂你再说什么?”

    陈迹平静道:“莫要再耽误时间了。”

    刘明显满意的点点头:“”这座宅院以后归你们三人居住,里面的人也都赏赐给你们。那十几个扬州瘦马,可都是花几百两银子买回来的。“

    “多谢二爷。”

    刘明显冷笑:“我刘家奉公守法,如果尊驾今天约我前来,只是为了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可要拿下二位当做景朝贼子送去密谍司了。”

    陈迹淡定问道:“云羊,皎兔开棺之日,刘大人杀了自己祖父,谋逆弑祖之人,谈何奉公守法?当日若无我等提醒,刘大人恐怕已是阶下囚了。”

    金猪一怔,他听陈迹侃侃而谈,根本不像是演的。

    若不是梦鸡亲手试过陈迹,他几乎以为身边真的站着个景朝谍探,少说也得是个司曹才行。

    他心中也有狐疑。

    看过卷宗的明眼人都知道,云羊,皎兔第一次开棺时,刘老太爷确实不在棺椁中,那两位生肖不会在此事上开玩笑。

    第二次开棺,必然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才让解烦卫扑了个空。

    可陈迹怎么敢笃定,是景朝军情司给刘家报的信?是猜的吗?还是自己身边真的站着一个景朝谍探,知道内情。

    金猪心中猜忌越来越重。

    另一边,刘明显面色沉凝如水,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当日若无景朝军情司提醒他,恐怕早已背上谋逆欺君之罪。

    听到此处,他已经信了陈迹的景朝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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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明显神情凝重道:“红衣巷被围非我所愿,撵走了云羊与皎兔,却又来了一个比他们狡诈十倍的金猪,此人极为难缠,一早便猜到我们会从匠作监动手脚,循着味道便咬了过去。”

    陈迹冷笑道:“此事绝不是刘大人说一句‘非我所愿’就能交代的,尔等现在作何打算?”

    刘明显缓缓道:“彼此合作肯定是为了把事情办成,既然这次交货失败了,那便再择一个新的交货日期便好,只是如今密谍司盯得紧,需要再缓缓。”

    陈迹肃然道:“司主如今就在开封府,随时随地都有暴露身份的危险,哪有空慢慢等你们?若刘家心不诚,司主便要回北方了。”

    刘明显皱眉:“那你们想何时交货?”

    车夫掀开马车门帘,刘明显弯腰上车。

    三位供奉没有上车,老头如裹脚老太太似的小碎步跟在车旁,步伐虽小却偏偏能跟上马车的速度。

    “明日,依旧是这牡丹桥,我要见到货物,否则的话,司主即刻离开开封府,我军情司与刘家的约定,也全部作废。”

    桥上安静下来,晨雾越来越浓,以至于彼此相隔十步,都有些看不清对方了。

    许久之后,刘明显平静道:“好,那便定于明日。”

    徐参兄弟二人,一路大步流星走在车前,如两尊巨灵神一般为马车开路。

    直到行至牡丹桥,三人忽然停下。

    “告辞!”

    陈迹轻轻扯了一下金猪的袖子,两人慢慢退入晨雾之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