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荫:惩凶 一百一十四 圣魔寝陵 二
眀幽时而低头深思,时而仰面迷茫,他顺着寝陵里大理石铺成的小路向前走去,毫无目的。
小路两边种满秀丽的无妄树,树杆粗大,枝叶繁茂,不时从树叶里隐现出似有若空的无妄果。
无妄树种植在魔圣寝陵里,实是再恰当不过了。
一个块黑色大理石上刻着大字:无妄圣树结无妄果,无妄恶果里有念魔。自古以来,魔圣之念仅在一线间,向善成圣,向恶入魔,一念之力,可谓世间最强之力。
眀幽目光扫过大理石上的字,目光中桀骜之色一闪而过,淡淡说道:“都是废话!”
穿过一道金色拱门,放眼望去,前面是一个大院子,建有几排大房子,中间簇拥着一座大殿,院子里种满香气弥漫的圣心花。
顺着脚下路,一直走到那座大殿前,大殿上同样挂着一个无字匾,匾面上布满金色的符文和玄色的符印,无字匾的四周有界印流动,蕴藏着无尽气场。
“我是谁?这是哪里?”
眀幽茫然自语中伸出左腿,举步跨入大殿,随即被黑暗淹没。
在他踏入大殿的瞬间,无字匾上现出了「崇虚」二字。
黑暗中,眀幽双目一闪,两道金灿灿的光波从他眼中发出,一晃而没入黑寂里,但大殿内的一切,已如白日,尽收他眼底。
殿里空空如也,似乎连灰尘也不曾光顾到这里,静的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心跳。
忽然,又一个心跳声在前方响起,给孤寂的黑暗里带来一丝生机。
眀幽能听出,整个大殿里只有两颗心在跳动。
另一个人会是谁呢?
会是花灿吗?
“嘻嘻!”
一声婴儿的嘻笑,从前方走廊边的一间小屋子里传来,笑声里充满奶声奶气,让人欢喜爱惜。
一片昏暗的灯光,从小屋门上的窗户里透出,忽闪忽闪着,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眀幽觉得有婴儿的地方,肯定会有孩子的母亲。他本想擦门而过,但是刚才那个婴儿的笑声太过可爱,于是他伸手在门上先敲了几下,停顿片刻,这才凑到门窗上,向屋里看去。
屋里一目了然,中央有一张带轴的躺椅,躺椅边的小凳子上有一盏油灯,忽闪着豆粒般大的微光,晃的屋里有些异动。
椅子背朝门,一头乌发披散在椅背上,发梢有一处高光点,应该是在门底那里有白色物件,把灯光折射回去,产生的高光。
奇怪的是,在躺椅的右后面,靠着一面铜色的镜子,镜面稍微向门口倾斜,从镜子里只能看见躺椅靠背上的那一侧乌发。
豆粒大的灯火闪了几下,似乎有油尽灯枯趋势。
“啪!”
灯花发出一声轻微的爆裂声。
在灯花爆裂声中,眀幽发现镜子里的长发似乎动了一下,在昏暗模糊的镜子中显得有些异样。
“嘻嘻!”
孩子的笑声又起,一张可爱的脸从躺椅边上俏皮着探出,一双无邪如晨露的眼睛笑成一条细缝,清澈的看着面前猴形一般的眀幽。
眀幽里升起一片暖意。
“嘻嘻!”
婴儿笑着伸出一只白胖胖小手,手腕上系着一只银色小铃铛,在婴儿把大拇指塞到嘴里吮吸时,发出悦耳的声音。
“门外是谁啊?”
说话间,一个少妇转过身来,俏眼生生的望向门外。
大概是因为屋外黝黑的原因,她侧着脸,避开灯光,一双美目稍斜着看向门窗处,顾盼间眼波流转,眉梢上溢出万种风情。
在她怀里,趴着刚才那个可爱的婴儿,穿着一件淡红色的小肚兜,两条白胖而可爱的腿,就像藕节一样,在妇人腹上轻轻的蹬着,可爱极了。
可能是婴儿一直在吃着手的原因,清脆的小铃铛一直在不停响着,代替了眀幽刚才听见的心跳声。
妇人穿着一件淡绿色睡裙,把她柔美的肌肤衬托的细腻洁白,如绸缎般流淌着湿滑的诱惑。
眀幽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妥,但是这个念头刚一生出,就被不断的铃声打断。
“啪!”
灯花又在轻微声响中爆开,炸成数瓣,其中一瓣灯花带着微光,划向镜子,把眀幽的目光引到了镜面上。
镜子的一角,赫然出现一个森然的婴儿骷髅头,张开的嘴中,正含着一根白色的指骨,指骨的另一头消失在镜子边缘,骷髅头上一双眼眶黝黑,昏暗的灯光飘在镜面上,淡淡的,斜斜的映入那双邪恶的眼眶里,显得分外狰狞和诡异。
那个美妇似乎没有看见,站在门外黑暗中的眀幽,或许是认为敲门人已经离去,她伸出纤细而白皙的脚趾尖轻轻在地上一点,躺椅又旋转着向最初的位置转去。
在这一瞬间,眀幽从镜子里看见,淡绿色的睡裙里,裹着一只白森森的小腿骨,从镜子里一闪而没。
躺椅回到猴形青年刚看见时的状态,婴儿那张可爱的脸,又从躺椅边上出现在他眼前。
此时,婴儿的手指放在嘴里已不再动弹,铃声也随即消失。
婴儿的眼睛就像一澈清水,看着眀幽,似笑非笑,口中淌出诞液,顺着手指流了下来。
在铃声停下来的那一刻,猴形青年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整个大殿里只有一个人的心跳声。
倏然,一股诡然的气息,从面前的门缝里弥漫开来。
忽然,眀幽感觉身后衣襟飘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无声而至,在这样的暗夜里让人瞬间臆想无限。
他猛然转身,看见一道淡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白色影子从身后划过,瞬间已到十丈之外,只留下一道朦朦胧胧的灰白色幻影,速度之快,如若鬼魅魑魇。
“嘻嘻!”
屋内,婴儿的笑声又在他耳边天真响起。
他一回头,在离着他面孔一尺远的地方,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一只眼睛笑着,正是那个婴儿澈泉般的眼神,另一只黑洞洞的眼眶里泛着恶灵的邪狞,一条惨白色的小虫趴在眼眶边上探出头,向他张望。
一股带着腐臭气味的凶杀直逼而来。
眀幽像是被这只惊悚的眼睛吓到,急向后退去。
“呯!”
身后似乎有人被他撞到在地。
他猛一回头,倏见一张枯荣的脸离他只有三寸距离,左半边脸是森森白骨,右半边是弹指欲破的娇嫩肌肤。
他呆立在原地。
那张枯荣脸,忽的嘴一张,吐出一股腐烂的死气,朝他迎面扑来。
他瞬间失去了知觉。
忽然,一根绚丽的羽毛从他脑后溢出,发出斑斓耀目的光芒,把黑暗照亮,在眀幽失去知觉的那一刹那,这根羽毛把时间凝固成一幅画面,定格在一个永远无法被外力打破的特殊空间里。
画面中的一切都被时间凝固——猴形青年,一股黑雾,一张半枯半荣的脸,一双婴儿清澈的眼和一个骷髅头,一扇门,一张躺椅,一张放着油灯的台子和油灯,即将爆裂的灯芯,一面诡异的铜镜,一个小房间,一条深暗的走廊,一座大殿,大殿上门上悬挂着的匾,匾上的两个大字崇虚——组成一副画面。
一个外界未知的特殊空间里,有一副被时间凝固住的画面。
这个空间和这一副画,形成了时间和空间之间的相互穿梭旅行——
......
时间被倒转,回到大殿外。
殿门外站着一个猴形青年,在一条左腿跨进殿门时,他迟疑了一下,然后退出,这一瞬间,匾上刚显出的‘崇虚’二字,随着他的退出而消失。
“我是谁?这是哪里?”
眀幽茫然自语。
在他左腿从门槛里退出后,他的命运被改写了,等待他去改写的,还有那一副时间和空间交替旅行的画面。
他觉得有些寒冷,双手环肩时觉得怀里有样东西坚硬,掏出一看,不由得喜出望外,原来是一小瓶酒——船长醉。
眀幽打开瓶盖还没喝到第二口,只觉眼球一黑,瞬间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