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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碧山:广野山中问道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周首辅夏拙言

    饮牛山往东北方向两千三百里便是大周京师,其广近有三个商都大小,北依燕山,南邻金水,西有山林为障,东去百里入海,其处神州龙脉之角,八方气运尽汇于此,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做为一国之都,神州浩渺之宝,应有尽有。

    京师亦分四城,素有东贵西富南贫北贱之说,东城之地,靠近皇城,多是达官贵人居所,分为八里,越靠近皇城,所居之人身份越贵。

    崇德里在东城八里排名第三,前面两里多是皇亲国戚,王侯贵胄居所,因此也可以说,崇德里是外官所能居者最贵之地。

    里中所居的官员尽是朝廷三品以上,内阁学士,各部尚书,三孤三师,出入皆为朱紫,崇德里中间有条隆佑胡同,说是胡同,但其宽近五丈,由青石板铺就,左右两侧设有暗沟,整条胡同不见半点污渍、杂草,胡同口设有巡捕,负责缉盗、火政诸事,沿着胡同往里而去,两边具是高墙,未见门户,行至最里,豁然出现了一座高大门楣,门外八级石阶,中有丹壁,左右各一石狮,红漆大门,铜环高悬,门钉数列,其色烁烁,门楣悬有匾额,四个斗大的字写着“至诚奉公”。

    琉璃瓦敷顶,左右门房亦是雕梁画栋,尽显富贵,门外两侧各有两名持戈兵丁守卫,目不斜视,威仪不凡,此处正是大周朝太师,建极殿大学士,内阁首辅夏拙言的官邸。

    虽是白日,府中仆役、奴婢往来不绝,但皆都轻声细语,行走踏步落地无声,偌大的相府竟安静的犹如空域。

    这个时分正是相国下朝还府休息的时候,满府的人都知道相国最近有些烦闷,没事都不愿往他眼前凑近,前几日夫人的贴身丫鬟夏荷给相爷上茶时,不小心打翻了茶盅,被相爷令人抽了十几鞭子,至今还躺在柴房奄奄等死,不光后院伺候的下人小心翼翼,就连前院之人也有些惶惶。

    穿过大门、前庭、客厅、中庭,映目是个硕大的花园,时至春日,花园内各色争艳,姹紫嫣红,顺着花径而行,蜿蜒绕过翠柏斜柳,中间便是一处池塘,还未到荷叶舒展,荷花芬芳的时节,但池塘里已有锦鲤浚游,与假山怪石间穿梭,池塘中间是一小亭,一道木桥与岸相接,出得花园,便是一道檐廊,若有人站在檐廊之下,能隐约听到本已就榻的相爷与人说话的声音,可惜这个时间无一人敢凑近此处。

    “先生可有教我?”屋子里,夏拙言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椅背未靠,身子前倾,哪里还有半点往日的不苟言笑,威风凛凛,手握着一个瓷瓶,语带期盼的问道。

    另一侧坐着的是一位白衣温雅公子,手持折扇,面带笑意,出声更是悦耳:“学生一介布衣,相信相国自有办法。”

    夏拙言的祖父是随祖帝征战的开国功臣,虽然当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队率,但谁叫他老人家能活,熬死了一大批曾经的大哥,忽然一下子成了开国勋贵的头羊,几代皇帝都对其恩宠有加,及到老人家离世,已是百岁有十,更积功而成列侯。

    夏拙言非嫡子嫡孙一脉,无法承袭爵位,只能踏入科举,奋发向学,最后闯过独木,位列朝班。

    他非常认同祖父之举,平日不争不抢,甚有老子上善若水的意思,政敌、小人等等,无非是一时得势,只要我活的更久,自有反攻倒算之日,这不,他与去年冬日坐上了首辅之位,也因如此,他对长生延寿之法,甚为着迷,虽然今上甚为痛恨方仙,但也阻不了他暗地里四处觅寻,而且他心里也对今上颇有些不以为然,从古至今,哪有帝王不思长生,今上所为,不过是因为他年纪还小的缘故。

    这白衣公子是夏拙言几年前收的门客,姓商名祝,自称前朝商文襄公的后人,虽不知真假,但其才学确实不凡,入幕为宾,平日教授府中幼童,有时也祝夏拙言参赞机密,更让夏拙言满意的是,这商祝从不逾矩,府中倾慕他的小姐丫鬟不少,但皆都止乎于礼,从未闻有龌龊。

    前几日,这一向规规矩矩的商祝突然说得了天授,制成灵丹,以敬献相国,这些儒学子弟,从其祖师孔子的“敬鬼神,而远之”,到现在实际上的“敬鬼神而侍之”,大多相信世有鬼神,从古至今说得天授的不知凡几,初时,夏拙言对这商祝尚还半信半疑,但多次找人试吃灵丹到自己亲试,到现在已是信了八成,就连因年老体衰而不得举的雄风亦有复起之势,本来这是让其兴奋之事,但这商祝不知是迂腐还是别有用心,竟说身为人子,当孝敬父母,身为人臣,当忠敬君主,要求他将此药献于皇家。

    莫说此丹没有跟脚来历,不见与丹书药方,就说献给皇帝,说可延年益寿,皇帝便能将他咔嚓,今上如今最忌讳的便是长生、修仙之说,更忌讳方士与官吏勾结,莫说他是首辅,就是当今皇叔宁王又能怎样,还不是只能龟缩宁地自娱自乐,而且还常受今上的眼药。

    但,他却不得不想办法,因为他已离不得此丹,几日不食,便恹恹欲睡,他也想过将这商祝幽禁,三木之下,何求不得,但他又投鼠忌器,若是这商祝刚烈,以死相逼呢?如今夏首辅犹如麻杆打狼两头受堵,自然不会有好脾气。

    “先生在府多年,才高八斗无出其右者,还希望先生能教与本官...”夏拙言低声下气的求道,旁人若见,还以为这白衣公子是当今首辅。

    商祝轻啄一口香茶,摇着折扇,似乎自语道:“听说太皇太后久病卧榻...”

    “对呀...”夏拙言不愧是能为首辅之人,刚听了半句,心里便暗自喝彩:“自己怎么把这太皇太后给忘了,不光是她,还有宁王殿下,何必要在今上一人身上吊死...”

    如同乱麻,初见或许不知头绪,但只要找到线头,后面的无非是功夫活,而这夏首辅最擅长的便是功夫活。

    商祝见夏拙言面色一松,便知他已明了己意,干脆也就咽下了后半句,微微一笑,举起茶杯,适然品茗。

    不怪夏拙言忘记了太皇太后,实在是今上亲政后,太皇太后已是渐渐低调,一年里都不一定有消息传出,就连京畿之地的百姓都有传言说,太皇太后已崩,只是当今天子秘不发丧的阴谋之言。

    夏拙言脑子快速转动,不住思考怎么和太皇太后搭上关系而不被天子获知,思来想去,唯有宁王一条路了,毕竟收买中官之类的,很容易被天子查知,毕竟外朝除了那臭名昭著的墨卫,还有更加凶残的持金吾,这些从汉代之时便传下的虎狼,可是天子手中最锋利的刀,持金吾下三百缇骑,更是能让小儿止哭的恶魔,他们之中有一条故老相传的规矩,忠于天子忠于国,谁是天子忠于谁,持金吾手底的案子,小案当大案来办,大案当谋反来办,夏拙言就算是首辅之尊,也不敢招惹这群疯子,墨卫监外,持金监国,可不是说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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