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鬼万仙:少年少女 五十七 生生死死永相随
原先交锋之时,将臣并未全力以赴,这并非他不想,而是心境不到,这门“通血悟灵”之法不可使出。正如他知女儿在万鬼之中,就绝不会令黑蛇血肉炸裂,摧毁下方生灵。然而到了眼下,他见洛神“舍命”相救之举,心中悲伤自责得难以言喻,血气入脑,终于使出这亲自封禁的功夫来。
他身为世间鬼人之祖,无论那鬼人身在何处,气血皆与他相连,他只需动动念头,鬼人满身力气一时皆汇聚在他身上。以往鬼人稀少,这功夫威力不大,可这数十年间龙血国昌盛,鬼人数目近三十万,无论强弱,霎时都将真气“借”给了将臣。
只是这真气太过宏伟,无可估量,将臣理性一丝不存,唯剩下憎恨太乙,杀戮敌人之心。他聚集的血液缠绕住身躯,变作个两丈高的巨人,浓厚的血浆好似披风,有如大旗,在身子周围飘荡。他不停呼喊,声音震动乾坤,搅乱层云,随后向太乙打出一拳。
太乙在面前幻化一盾,按理而言,此盾可挡世间一切攻势,可将臣这一拳非常理所能禁锢,也有扭曲时空之效。轰隆一声,那盾四分五裂,太乙中拳,身上骨头多处断开,在空中远退出去。
将臣追来,拳头划弧,太乙还击,一掌打在将臣身上,可将臣身子只是一震,太乙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又中将臣一拳,直往地面摔去,霎时地面粉碎,石屑纷飞。
血寒再顾不得救助万仙,倩影一晃,将太乙扶起,太乙急道:“快躲开了,我有法子对付他。”血寒道:“我先替你疗伤。”
斗神也到了太乙身后,问道:“你怎地如此不中用?可要我替你杀他么?”
太乙凝神片刻,摇头道:“不用。”手一扬,已将那黑玉笛拿在手中。
洛神远远一瞧,神色不屑,微笑起来,暗想:“这是爹爹昔日的笛子?这笛子不过是寻常事物,他想将这笛子当做兵刃么?”对将臣道:“别犹豫啦,只杀了那太乙再说。”也是她见将臣攻势缓下,当是顾及女儿,于是诱他只杀太乙,将臣理智乱作一团,定会乖乖听话。
果然将臣疾冲下去,快的好似星落,这一拳声势浩大,已近似太乙的大道无形。
太乙也不知自己为何取出这笛子,只是灵感突发,自然而然已在手上。他心意一动,那笛子一变,成了一柄长刀模样,那刀锋上微光跳跃,晦暗交替,正是他当年所用的帝江刀。
他再无暇多想,朝将臣一刀劈出,顷刻间月光如注,淌过将臣全身。说来奇怪,那月光照射之处,将臣身上血光消融瓦解,身躯急剧缩小。
洛神大惊失色:“这玉笛变作金刀,到底有何古怪?”将臣浑然不觉,稍稍停顿,依旧俯冲过来。
太乙则立时领悟:“那黑玉笛与帝江刀融合在一块儿,竟可散尽将臣神功?是了,此刀剥除异状,惩治失衡,将臣一身功力并非他修炼所得,远超他所能承受,此刀不过令他原形毕露罢了。”
刹那间,将臣至太乙面前,体型已如常人,可这一拳神威依旧非同小可。血寒毫不犹豫,挡在太乙面前,喊道:“爹爹!”
将臣已清醒了大半,见状心魂巨震,这一拳万万击不出去,身子一转,死命停下。可此力太过猛烈,他一下子静止,自身等若再受另一股巨力冲击,体内乒乒乓乓,一身骨头全数折断。
血寒凝视将臣,眼神凄凉怜悯,关切异常,将臣跪倒在地,唇边鲜血缓缓流下,慢吞吞微笑道:“女儿,好女儿。”似乎此时此刻,天地之间,一切都无关紧要。
血寒颤声道:“爹爹,对不住啦。我不能让你伤了太乙。”
太乙瞬间也感慨无限,但两旁猛然轻响,数十条人面飞蛇向血寒咬来。太乙单刀圈转,将飞蛇尽数砍伤,但所有黑蛇已舍了万鬼万仙,一齐朝此处猛扑过来。太乙伤势不轻,一时遮拦不住。斗神叹一口气,长剑连振,助他一齐抵挡。
再听洛神冷冷道:“既然你投奔这小贱人,那就一齐死了吧。”
将臣惨叫,胸口裂开一处大洞,洛神脑袋从他胸口钻出,神情似蛇,朝血寒狞笑,陡然张嘴咬去。她这些时日来,趁与将臣亲密时,早将这残忍至邪的法术施于其身,一旦将臣真气衰弱,又有背叛之意,她立时能从将臣身上现身,同时夺去将臣毕生功力。如此将臣虽不免一死,但总好过他转投敌人。
血寒怒道:“不许伤害爹爹!”施展血寒神功,握住洛神脖子,欲将她冻结后拉出,但洛神内力远比血寒深厚,往前一探,嗤地一声,也咬中血寒喉咙。血寒咬牙低哼,加急运功,与洛神相抗,只觉她那毒液比寻常黑蛇猛烈百倍。
紧要关头,洛神厉声尖叫,脑袋缩了回去,将臣鼓足全部气力,压抑洛神邪法,竟将她困在自己体内。洛神喊道:“你放开我,让我杀了这孽种!你胆敢违背我?你胆敢不听我的话?”
将臣满眼血泪,慈爱的望着血寒,不发一言,却似有千言万语传到血寒心里。血寒身中蛇毒,一时动弹不得,可却心如刀绞,不尽惶急。
一时间,她明白将臣的心意,洛神要夺他身躯,他不会在意,但若要杀害血寒,他情愿与洛神同归于尽。
将臣魂魄被黑蛇侵蚀,自知无可挽救,但他是鬼人元祖,毕竟非同一般。他指尖一点,一颗血珠飞入血寒心口,随即喊道“:“洛儿,咱们一起去吧。”
洛神惊骇至极,尖声道:“放开我!放开我!将臣!你这狗贼!杂种!负心汉!臭蛆虫!你放开我!放开我!你说过要守护我一辈子。”
将臣大笑起来,道:“我也仍这般想。”一身血液沸腾,使出血脉融魂大法,洛神惊呼不断,又凄厉的惨叫起来,两人缠在一块儿,身躯又黑又红,仿佛一座大熔炉,一眨眼间,将臣凝固,变作焦炭。
洛神身躯摆动,从其中钻出,她形体惨烈至极,魂魄也残缺不全,可鼓足余力,行动如电,往远处逃窜,但这时,斗神红疫化作黑影,一声轻响,洛神连哼都不哼一声,已被红疫斩成碎末。
红疫面向血寒,笑道:“徒儿,我瞧你娘不顺眼,替你将她宰了。”
洛神一死,众黑蛇倏然散去,天地晴朗,好似原本就不复存在的幽灵一般。仙鬼双方不得血寒救助,少时已死了逾百人,正狼狈之际,见状如蒙大赦,喜不自胜。
血寒答不上话,跪在将臣尸体前,愣愣瞧着她父亲,泪流不止。太乙在她身旁跪倒,一齐仰望这具伟岸的雕塑,他记起万年前并肩对抗黑蛇之事,又念及此人对女儿关怀深爱,不由怜惜血寒,也想起罗尤雅来。
太乙是否应当再见她一面?
众人逃过劫难,对二人感激至深,可见状又面面相觑。这将臣是残害众人的大仇人,如要学太乙、血寒模样,一齐向他跪拜,那他们可万万做不到。
红疫双手叉腰,喊道:“都走,都给我滚去休息疗毒。万鬼有治疗蛇毒的法子,不想死的,都给我把屁股滚远些!”
她气势汹汹,吆三喝四,众人莫名害怕,微微向太乙、血寒躬身,找一处安全所在静养去了。
太乙对血寒道:“你身上蛇毒还好么?”
血寒擦着泪水,道:“爹爹临死前,替我解了毒。他那颗血珠里头,有....血佛经真正的精髓,还有他临终想对我说的话。”
太乙点了点头,握住她小手,血寒心里瞬间好过了些,两人一齐站了起来。
太乙右掌在将臣尸体上按了片刻,更改脉象之灵,那尸体变得牢固精美,已与灵脉融合为一,成了一座壮观的神像,从此与天地共存。他道:“这就算作是将臣老兄的墓碑如何?”
血寒簌簌流泪,却嫣然一笑,道:“那可再好不过了。”
太乙又道:“洛神没那么容易死。再过数百年,她又能复生。她的圣灵已在黑蛇巢穴中,单杀她魂魄也无济于事。”
血寒恨恨道:“那唯有找到黑蛇老巢了。”
红疫笑道:“放心,她死的不能再死了。”
太乙摇头道:“她当年投身黑蛇教时,咱们也杀过她一回,她似是死绝,可终究仍活了过来。”
红疫一把捏他脸颊,太乙惨叫一声,听红疫道:“我说她死了就是死了,你啰嗦什么?”
血寒见太乙惨状,大鸣不平,道:“师父,太乙说了,不杀洛神圣灵,她能不断重生。”
红疫道:“可我明明将她圣灵也一并宰了。”
血寒道:“那万无可能,除非你练成了破魔弑神剑....”
说到此处,太乙、血寒同时惊呼道:“莫非你当真....”
红疫嘻嘻一笑,神采飞扬,道:“你们猜呢?”指了指身后,见张千峰、陆振英、索酒、江苑、盘秀等万仙门人站在远处,静静等候太乙。
血寒偷偷对太乙耳语道:“稍晚些你来找我,我有话对你说。”
太乙点了点头,血寒又朝将臣跪拜几下,刚要站起,被斗神一把抱住,她惨叫道:“师父,你做什么?”
斗神笑道:“咱俩师徒许久不怎么说话,你先陪我好好聊聊,放心,我不伤你一根头发。”
血寒嚷道:“不要,太乙,救命,救命,我被淫贼捉走啦!”大呼小叫中,红疫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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