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缠上手臂，格罗妮娅脸颊扭曲，身体颤抖，她没有退却，虽然断断续续，依旧清晰的喊出了誓愿。

    “以龙尔德之名，我，格罗妮娅，发誓将守护凡人的正义！我发誓，将清算毁灭美好和善良的罪行！清算奴役和压迫人民的罪行！我发誓，替所有弱者追讨无法声张的正义！我的正义，会是所有弱者的呼声！”

    黑气猛然膨胀，几乎罩住了格罗妮娅全身，人们惊得连连退步。

    接着黑气丝丝渗入她体内，越来越快，片刻间，似乎全被她吸收了。

    小红帽恨恨的嘀咕：“该死，她真的要成……”

    话没说完，格罗妮娅两臂大张，身体绷直，几乎弯成了弓形。

    就听她发出了非人的呼号声，黑气猛然自她七窍喷涌而出，在她背后形成黑气之翼，托着她缓缓上升。

    李奇接着嘀咕：“魔女……”

    红发在空中飞舞，染着一层黑气，却不显黯淡，反而如血一般猩红刺眼。

    格罗妮娅的头缓缓俯下，一双眼睛变得幽绿，就跟当初的欧萝拉没什么区别。

    她竟然真的成了魔女！

    “正义……复仇……”

    她嘀咕着，扫视众人的眼瞳绿光闪烁，变幻不定。

    “格罗妮娅——！”

    “殿下——！

    班纳那一派，或者说就是格罗妮娅那一派的圣武士惊惶不安，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格罗妮娅竟然变成了魔女。

    “这可不好办了哪……”

    李奇暗自苦笑，格罗妮娅这一变，在圣武士里的地位和声誉自然就没了，可要净化她，却不是容易的事。

    之前净化魔女，从菲妮到缇娜，从艾丽到欧萝拉，都对他相当信赖，就算是伊芙，也是把他误认为凯姆化身。

    这个格罗妮娅，显然不一样。

    不管有多难，总得开始，李奇正要迈步，格罗妮娅又有了变化。

    她手中握着的剑刃黑气尽失，闪烁着淡淡的金黄光晕，她那双闪烁的绿瞳像是在跟剑刃呼应，也渐渐变淡，直至闪起金光。

    身体弥散的黑气沸腾起来，泛起点点灰白，光翼也如褪色一般，一丝丝变白。

    “我是……格罗妮娅……格罗妮娅-艾兰尼斯，没错！我是艾兰尼斯公主，我是圣武士，是龙尔德眷顾之人！”

    她呼喊出声，手中的剑刃金光大作，急速膨胀为让人难以直视的光团。

    等如耀日般的光亮淡下后，圣武士看着飘在空中的格罗妮娅，发出了或惊愕或喜悦的呼喊声。

    格罗妮娅手中已经没了剑刃，她周身笼罩着一层金光，光翼在背后鼓荡，托着她的身体微微起伏，加上她那头火红长发，整个人如正义天使般神圣凛然。

    “格罗妮娅——！”

    “龙尔德眷顾了她！”

    “正义圣女！我们圣武士终于有了圣女！”

    圣武士们喜极而泣，李奇则是心神大震。

    “你有什么解释？”

    他都顾不得敬语了，急切的问小红帽。

    “该死！该死！该死！”

    虽然看不到小红帽的身体，可听她这语气，就知道她正在赤红神座上跳脚。

    “你干的好事李奇！”

    小红帽咆哮道：“肯定是她的誓愿被龙尔德某块意志听到了！不知道那家伙是想趁机介入纪元更替，还是想借她凝聚意志，重新清醒，总之她得到了龙尔德的眷顾，从魔女变成了圣女！”

    “等等……”

    李奇脑子虽然有些乱，还是记得过的话：“你刚才不是说，这件神器沾染有夏安的个人意志，所以被龙尔德抛弃了吗？那么格罗妮娅变成魔女，也是对应的被抛弃掉的那部分正义，是变成了堕神。龙尔德的意志又怎么能感应得到她，再吞吃掉那部分正义，让她从堕神转化成圣女？”

    小红帽有些心虚：“这个……之前我也是瞎猜的啊，龙尔德疯成那样，再被夏安过了一手，具体情况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知道？”

    她转移话题道：“现在可不是讨论学术问题的时候，你还是关心下你面临的难题吧！”

    我面临什么难题？

    李奇还没回过神来，可定睛一看，绝大多数圣武士都呆呆看着格罗妮娅，眼里满是崇仰和敬畏之色，心头咯噔一跳，完全清醒了。

    不好，格罗妮娅现在这个样子，在圣武士心里的地位，恐怕都超过夏安了吧。

    “原来……是这样……”

    格罗妮娅发出了悠悠的感叹，显然是在变化过程里有了非同寻常的体会。

    “我的正义被龙尔德认可了，我就是正义之子！”

    她扫视了一圈圣武士，看到娜玛派的圣武士都低下了头，露出满意的神色。

    然后她居高临下，看向李奇：“普雷尔公爵，我已经得到认可了，我不仅是圣武士，还是龙尔德的圣女，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想说，这等于是龙尔德把你从我手里抢走了啊，我是被NTR了啊！不过想到你这个人的根底，想到为了你的正义，什么都做得出来，说真的，还有些感谢龙尔德啊。”

    这些话自然没说出口，只在李奇肚子里转着。

    这时候他还真的没什么话可说，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见李奇没回应，格罗妮娅呵呵冷笑，召唤众人：“圣武士们，我们需要团结起来，我们有新的目标！”

    她指住李奇：“李奇-普雷尔，特蕾希娅的心腹走狗，粉饰艾兰尼斯灭国灾难的元凶，抓住他！用他的血为龙尔德献祭！”

    埃斯特等人锵锵拔剑，娜玛派和中立派的圣武士有的犹豫不定，有的往后退，但没人出声反对。

    李奇叹道：“格罗妮娅，只是成了圣女，就让你自我膨胀到了这种地步？圣女多得很啊……”

    他打了个响指：“姑娘们，让她见识见识！”

    身后某人呸了一声：“你这话好讨厌！”

    另一人道：“李奇，坏！”

    再一人嘀咕：“你该说，姑娘们，出来见客了。”

    牢骚归牢骚，李奇的姑娘……不，魔女们，还是很挺他的。

    神力荡动，冲击接连而起，光亮也闪得圣武士们遮眼转身。

    就在李奇身后，三个身着斗篷头戴兜帽的人骤然变身。

    一个伸展开水晶光翼，头上鸟冠转动着似乎能洞察一切的光华，巨大镰刀握在手中，晶莹剔透，看似脆弱，却弥散着让人心神麻痹的寒光。被寒光掠过的人几乎忘掉了自己的身份、姓名乃至一切，浑浑噩噩的，只知道自己最渴求的是生，最畏惧的是死。

    一个身材高大，浑身上下罩着古朴厚重的铠甲，身后翻滚着如烈焰般的炽白光芒。门板般的大剑扛在肩上，让人绝不怀疑，大剑所指之处，无物不毁，无坚不摧。

    一个身着冷白长裙，头戴花冠，身后翻滚的寒光凝结出朵朵鲜花。花朵从含苞待放到怒绽，再到凋零，周而复始。凋零那一刻，竟然变成了骷髅头，放射出令人肝胆皆裂的恐怖之气。花朵之美与骷髅之惧，令人在暖春与寒冬之间不断交替。

    圣女们要么戴着头盔，要么光影迷离，遮住了面目。她们光色不同，但彼此间却相衬相融，毫不刺眼，仿佛本就是一个整体里的一部分。

    三个圣女！

    圣武士们呼吸艰涩，就连埃斯特等人一时也失了神。

    三个圣女飘在空中，与格罗妮娅对峙，任何一个有正常心智的圣武士，看着她们，都再说不出“正义之敌”这话。

    李奇心中稍定，圣女又怎么了？你才一个，我这里有三个！

    卡琳喂血过多，在浮空舰上休息，考虑到菲妮冻过圣武士这次没带她来，伊芙还在刻苦学习。再加上她们，那就是六个！这还是没算罗丝魔女们……

    而且你只是圣女，我这边是伪装成圣女的在世女神！

    谁怕谁啊……

    三个圣女现身，格罗妮娅的气焰顿时熄了大半，恨恨的道：“所以，你想恃强凌弱？”

    她左右看看圣武士们，再冷笑：“我对付不了你，不等于你就可以对付我！”

    那倒是，真要强上，至少埃斯特那些圣武士会为她而战的。一旦出了死伤，其他圣武士迫于立场，也不得不出手。到那时，整个夏安迪亚，恐怕没几个圣武士会站在他这边。

    格罗妮娅再道：“你也别想借其他事情来打击我，我的意志已经浑然无懈，我做过的所有事情都无愧于心，都是为了践行我的正义！”

    这家伙，杀梅恩的事情是她一个漏洞，现在她也堵上了。

    “现在，我可以宽仁的让你离开。再之后，我会去践行我的正义，你，还有你的这些圣女，就继续窝在神陨高原上，跟着这块地方一起腐烂到死吧！”

    格罗妮娅话语虽森冷，面对李奇，却垂下了眼帘。

    这是个信号，她在暗示什么。

    不，不是暗示，是明说啊。

    李奇抽了口凉气，她的意思是，她会离开神陨高原，当然是带着所有能带走的圣武士。

    这可不行！这不仅让他吸收圣武士的计划落空，也违背了对夏安许下的承诺。他要确保所有圣武士自由选择命运，而不是被她这个正义圣女用大义名分裹挟着，去为她的复仇大业牺牲。

    “你没有一点建议吗？”

    这还是李奇头一次这么头痛，他赶紧找小红帽问计。

    小红帽磨着牙道：“我的建议？当然是砍了她！好吧……”

    她又丧气的道：“看来她应该是龙尔德的棋子，在我还不能打上龙尔德的神国，揪着罩她那块意志碎片算账的时候，也奈何不了她。反正棋盘上的棋子也不少，多她一个跟特蕾希娅作对也不算什么。”

    李奇想跳脚：“问题是她会带走所有圣武士啊！”

    小红帽怒道：“那我还能怎么办？不是你逼迫她的吗？这是你一手造成的！”

    两人正在撕逼，忽然有人咦了一声，再有人啊的叫出了声。

    又出什么事了？

    李奇定睛一看，卧槽，腐化之气！

    地板上，又一股黑气升腾而起，比之前的还要浓郁。

    那是……

    有人叫道：“剑柄！那是提尔之秤的剑柄！”

    “这也是神器吗？”

    “怎么会是两部分！？”

    居然是提尔之秤的另一部分……

    “我明白了！”

    小红帽叫道：“这才是真正的提尔之秤！刚才的剑刃，应该是龙尔德的另一件神器，两件拼在了一起！剑刃只是被真正的提尔之秤浸染了，只要有一个信仰坚定的圣武士净化，就能再度获得龙尔德的认可。”

    提尔之秤这件神器，通过弗洛多和其他渠道的情报，李奇也有所了解。夏安是用这件神器来检验圣武士的信仰，现在看来……

    想起之前在公审大会上，夏安用神力压制被判死刑的圣武士杰尼，阻止他展露正义神力，李奇就恍然：“夏安这头狐狸，根本是伪造神器啊！”

    为什么要把两件神器拼接在一起？或许是因为原本的提尔之秤只剩剑柄了，但更重要的是，夏安可以操纵神器检验信仰的结果。

    金光飘曳，众人还在发呆，格罗妮娅行动了。她冲下来一把捡起剑柄，金光翻滚，压住黑气，想将这件神器也据为己有。

    然后她啊的痛呼出声，金光和黑气相撞，炸开团团血花，她整只手顿时血肉模糊。

    剑柄咕噜噜滚着，滚到离李奇脚下不远的地方。

    ：“想听听我的建议吗？”

    两人灵魂相通，她的想法马上就被李奇感应到了。

    李奇先是愕然，再露出坚定之色，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也豁出去了。

    不过他还有疑问：“没有正义神力也行吗？”

    “大声回答我！”

    小红帽严肃的问：“我们正在进行的事业是不是正义的？”

    李奇毫不犹豫：“当然是正义的！我认为我们的革命事业，对凡人来说，是最大的正义！”

    小红帽确认：“发自灵魂的相信？”

    李奇鄙夷：“我灵魂里有什么动静你不是很清楚？”

    “那么你就去吧！”

    小红帽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凝重：“我在眷顾着你！”

    “等等……”

    李奇还不是很确定：“似乎还有个问题，但我一下想不起来了。”

    这时候格罗妮娅似乎想到了自己少做了什么，又朝剑柄追了过来，李奇不得不行动了。

    让她再把剑柄也拿了去，先不说还会发生什么想不到的事情，也许是她的力量进一步增强，至少吸收夏安迪亚圣武士的计划就再没一丝可能。

    李奇一脚踩住剑柄，格罗妮娅停步，咬牙道：“你凭什么拿我们的神器？这是我们圣武士的！”

    “刚才我就说过，不要认为正义是你们圣武士独享的。”

    李奇拿起剑柄，黑气在手中流转，只是刺痛，没有其他反应。

    格罗妮娅鄙夷的道：“你想说，你也有正义？”

    她报复回来了：“光是张嘴说可没用，证明给我们看啊，就用这个。”

    “好！”

    李奇利索的点头，反倒让她一愣。

    然后她压下喜悦，叹道：“这是你自找的。”

    圣武士们有的讶异，有的不忍，还有的噗哧发笑。

    就连娜玛那样的圣武士都没通过认可，你一个不是圣武士的人，居然也敢染指正义神器？

    李奇没理她，握住剑柄，放开心灵，高声道：“以……赤红女士之名，我，李奇-普雷尔，费恩赤红共同体总枢机，发誓将为费恩的凡人带来至高的，终极的正义！”

    “我发誓，我将带领所有费共成员，为推翻费恩一切针对凡人的奴役、剥削、压迫而奋战到底，为解放费恩所有凡人，建设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大同主义社会而奋战到底！”

    “我发誓，我将终生致力于确保费共始终代表费恩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

    “我发誓，我将终生致力于确保费共始终代表费恩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

    “我发誓，我将带领所有费共成员，终生致力于确保费共始终代表费恩最广大凡人的根本利益！”

    “我认为，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是费恩凡人最高，最终极的正义！”

    “这样的正义，不因龙尔德的承认而在，也不因龙尔德的否认而不在！”

    “这就是……赤红的正义！”

    李奇的最后一句话，人们觉得像是自飘渺神国降下一般。

    而此时，又一轮耀日在李奇手中升起，吞没了他的身影，也吞了所有人的视界。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