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了1984年11月，经过一番调整之后，“鹏城世贸”项目以一种新的方式重新运行。

    11月上旬的某天，这一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蔡老头，高启功和雷建军这三位“华夏建总”在鹏城地区的三大巨头，他们正站在“鹏城世贸”倒数第34层的施工作业平台高处，注视着工人们的作业。

    目前正是这一楼层框架施工的最高峰期，整个作业平台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钢筋绑扎，模板安装，脚手架搭设……除了打混凝土的泥工之外，钢筋工，木工，架子工，还有林林总总的“力工”，再辅以部分特殊工种的工人，在整个作业平台上，足有上百号工人在忙碌。

    三大巨头并排站在那里，他们上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看了10多分钟后，站在中间的蔡老头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

    “怎么样？”

    领导问话，那就是再没头没脑也必须接茬，雷建军雷大经理首先接茬：

    “不怎么样啊，这都已经第3天了，还不具备打混凝土的条件，看这个样子，搅拌站最快也要今天晚上才能开盘。而且我还听小李说，他是准备明天才浇筑混凝土，打混凝土最少需要一天，加上之后的拆模翻模……这样算下来的话，施工这一层最少需要花去5天时间啊，稍微出点意外的话，甚至有可能需要6天。5到6天一层，这样的速度远远满足不了我们的进度要求啊。所以还要抓紧，我的工作没做好，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蔡老头对雷建军的话不置可否。想想也是，把老雷调过这边来，就是让他主管生产的，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无论这是不是他的真实想法，他也不可能说什么好话。如果他说对眼下局面很满意的话，那岂不是说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

    蔡老头把目光对准了高启功：“小高，你觉得呢？”

    老高高书记却是另外一种说辞：

    “不一样啊，看到眼前这个场面，我总感觉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哦？到底什么地方不一样，你给我们说道说道。”

    “我也说不好……”老高露出一个自嘲般的苦笑：

    “我只能说说我的感受吧，其实在以前的时候，每次在打混凝土之前，我也会上来看一看，每次看着这些工人作业，再想想整个项目工期滞后，我总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可今天有点奇怪，其实同样是这些工人在干活，而且正如雷经理所说，这两天的进度也并不算快，但是那种无力感却莫名消失……”

    “这就对了！”蔡老头就差没有一拍大腿，他好像对高启功的回答很满意：

    “那小高你知道，你以前为什么会有那种无力感吗？”

    老高和老雷都做洗耳恭听状：“蔡总您说。”

    “小高啊小高，你这人其实什么都好，最可惜的就是你这人没当过兵……”

    说到这蔡老头摇头晃脑，好像人家老高没当过兵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似的：

    “我一直认为呀，这做工程，在很多时候都是和打仗一个道理。你知道对于一名指战员来说，在什么时候才会产生你以前那种无力感吗？”

    其实对于蔡老头这套理论，老高以前早就听得耳朵生茧了。不过在这个时候，他依然摆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架势装模作样询问道：“请老领导指点。”

    “在打乱仗的时候！”

    蔡老头说这话的时候一脸严肃，好像自己说的是什么至理名言似的：

    “这是你以前一直在打乱仗，所以你才会有那种无力感和挫败感。但是今天呢？虽然同样是这些工人，干的也是相同的活，但是今天这场面就不能说是打乱仗了。你们看你们看，虽然还不能说尽善尽美，但在今天这个工地上啊，基本上做到人尽其职，基本还算是井井有条。那么这样的场面落在你眼中，你的感觉就会大不一样了，你就不会有那种无力感了，知道吗？”

    老高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低眉顺目做受教状：“知道了。”

    把高启功教训一通后，蔡老头看上去也来了兴趣，他又转过头去和雷建军说话：

    “看样子你推荐的这个小李，管工地还是有两把刷子嘛，这才区区几天时间，他就能让整个现场出现如此大改观。嗯，不错，不错。”

    在这时候表扬李华勇，其实就和表扬雷建军没多大区别呀。于是老雷连忙谦虚：

    “不不不，现在还差远了，蔡总你看，现在的施工速度还是那么慢啊，速度还是没有提起来呀。一旦速度提不起来，整个工程形象就无法出现明显改观。工程形象出不来，那咱们的赶工计划更是想都别想，因此我认为吧，您现在就夸他还为时过早……”

    蔡老头一摆手，打断老雷说话：“你呀你，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看你雷建军就很想吃那口热豆腐嘛……”

    “我真不好这一口。”雷建军心里来着这么一句。当然他表面上还是装作毕恭毕敬聆听蔡老头教诲。

    而蔡老头也确实不亏是军人出身，他这个时候又拿打仗的事来做比喻：

    “我都说了咱们做工程就像打仗，而且打的还不是普通的仗，咱们这可是多兵种协同作战。你看看咱们这些钢筋工，木工，架子工，啊？每一个工种像不像一个单一兵种？如果把工地比做战场，那么咱们这么多工人算不算是在协同作战？协同作战协同作战，难点当然就在于这个“协同”上面。在前段时间，我们可以认为小李他们完成的是单兵队伍建设，而现在呢，当然就是要解决“协同”问题。同志哥，想解决这个问题那可是没什么捷径可走的，这非在实战中解决不可。要想让大家形成默契，要想让所有工种配合无间，这非得经过几层楼的施工才能形成。所以我们现在要多一点耐心，要对小李多一点信心。嗯，其实不仅是小李，我们更要对咱们的工人师傅多一点信心，啊，知道吗？”

    其实不用蔡老头多说，对于这样的道理，老高和老雷他们都懂。搞工程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他们压根没有指望仅仅成立5个新的班组，就立马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大家只是看蔡老头兴趣这么高……那还有什么办法呢？那只能耐着性子听他说完。听完之后还要做恍然大悟状：

    “蔡总高见。”

    “走走走，我们现在去看看小李去，这小子现在在干嘛？”

    在工地上发表了一通长篇大论后，蔡老头的愈发显得兴致勃勃。他现在决定去见见他刚夸过的那个人。

    那李华勇现在在什么地方呢？李华勇其实离蔡老头他们不远，他同样在这个作业平台上，只不过在另外一边。

    蔡老头别看年纪大，眼睛还很好使，转个弯他一眼就看到李华勇。正当他准备迎上去的时候，项目部几大巨头突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们突然发现李华勇好像和人发生了争执，和李瑜李二愣子发生了争执。

    “不行！无论今天的模板能不能装完，我都不同意今天晚上打混凝土。”

    李华勇看着李瑜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