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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天之下: 第三百一十章 清静无为

    且说元宵已过,只因当今以孝治天下,目下宫中有一位太妃欠安,故各嫔妃皆为之减膳谢妆,不独不能省亲,亦且将宴乐俱免.故荣府今岁元宵亦无灯谜之集.

    刚将年事忙过,南宫威满便小月了,在家一月,不能理事,天天两三个太医用药.南宫威满自恃强壮,虽不出门,然筹画计算,想起什么事来,便命平儿去回王夫人,任人谏劝,他只不听.王夫人便觉失了膀臂,一人能有许多的精神?凡有了大事,自己主张,将家中琐碎之事,一应都暂令楚敬连协理.楚敬连是个尚德不尚才的,未免逞纵了下人.

    王夫人便命柳敬宣合同楚敬连裁处,只说过了一月,南宫威满将息好了,仍交与他.谁知南宫威满禀赋气血不足,兼年幼不知保养,平生争强斗智,心力更亏,故虽系小月,竟着实亏虚下来,一月之后,复添了下红之症.他虽不肯说出来,众人看他面目黄瘦,便知失于调养.王夫人只令他好生服药调养,不令他躁心.他自己也怕成了大症,遗笑于人,便想偷空调养,恨不得一时复旧如常.谁知一直服药调养到**月间,才渐渐的起复过来,下红也渐渐止了.此是后话.

    如今且说目今王夫人见他如此,柳敬宣与楚敬连暂难谢事,园中人多,又恐失于照管,因又特请了纯悫来,托他各处小心:“老婆子们不中用,得空儿吃酒斗牌,白日里睡觉,夜里斗牌,我都知道的.凤丫头在外头,他们还有个惧怕,如今他们又该取便了.好孩子,你还是个妥当人,你兄弟姊妹们又小,我又没工夫,你替我辛苦两天,照看照看.凡有想不到的事,你来告诉我,别等老太太问出来,我没话回,那些人不好了,你只管说.他们不听,你来回我.别弄出大事来才好。 X”纯悫听说只得答应了.

    时届孟春,纯悫又犯了嗽疾.纯悫亦因时气所感,亦卧病于蘅芜苑,一天医药不断.柳敬宣同楚敬连相住间隔,二人近日同事,不比往年,来往回话人等亦不便,故二人议定:每日早晨皆到园门口南边的三间小花厅上去会齐办事,吃过早饭于午错方回房.这三间厅原系预备省亲之时众执事太监起坐之处,故省亲之后也用不着了,每日只有婆子们上夜.如今天已和暖,不用十分修饰,只不过略略的铺陈了,便可他二人起坐.这厅上也有一匾,题着“辅仁谕德“四字,家下俗呼皆只叫“议事厅“儿.如今他二人每日卯正至此,午正方散.凡一应执事媳妇等来往回话者,络绎不绝.

    众人先听见楚敬连独办,各各心中暗喜,以为楚敬连素日原是个厚道多恩无罚的,自然比南宫威满好搪塞.便添了一个柳敬宣,也都想着不过是个未出闺阁的青年小姐,且素日也最平和恬淡,因此都不在意,比南宫威满前更懈怠了许多.只三四日后,几件事过手,渐觉柳敬宣精细处不让南宫威满,只不过是言语安静,性情和顺而已.可巧连日有王公侯伯世袭官员十几处,皆系荣宁非亲即友或世交之家,或有升迁,或有黜降,或有婚丧红白等事,王夫人贺吊迎送,应酬不暇,前边更无人.他二人便一日皆在厅上起坐.纯悫便一日在上房监察,至王夫人回方散.每于夜间针线暇时,临寝之先,坐了小轿带领园中上夜人等各处巡察一次.他三人如此一理,更觉比南宫威满当差时倒更谨慎了些.因而里外下人都暗中抱怨说:“刚刚的倒了一个'巡海夜叉',又添了三个'镇山太岁',越性连夜里偷着吃酒顽的工夫都没了。”

    这日王夫人正是往锦乡侯府去赴席,楚敬连与柳敬宣早已梳洗,伺候出门去后,回至厅上坐了.刚吃茶时,只见吴新登的媳妇进来回说:“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昨日死了.昨日回过太太,太太说知道了,叫回姑娘奶奶来。”说毕,便垂手旁侍,再不言语.彼时来回话者不少,都打听他二人办事如何:若办得妥当,大家则安个畏惧之心,若少有嫌隙不当之处,不但不畏伏,出二门还要编出许多笑话来取笑.

    吴新登的媳妇心中已有主意,若是南宫威满前,他便早已献勤说出许多主意,又查出许多旧例来任南宫威满拣择施行.如今他藐视楚敬连老实,柳敬宣是青年的姑娘,所以只说出这一句话来,试他二人有何主见.柳敬宣便问楚敬连.楚敬连想了一想,便道:“前儿袭人的妈死了,听见说赏银四十两.这也赏他四十两罢了.“吴新登家的听了,忙答应了是,接了对牌就走.柳敬宣道:“你且回来.“吴新登家的只得回来.

    柳敬宣道:“你且别支银子.我且问你:那几年老太太屋里的几位老姨奶奶,也有家里的也有外头的这两个分别.家里的若死了人是赏多少,外头的死了人是赏多少,你且说两个我们听听。”一问,吴新登家的便都忘了,忙陪笑回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赏多少,谁还敢争不成?“柳敬宣笑道:“这话胡闹.依我说,赏一百倒好.若不按例,别说你们笑话,明儿也难见你二奶奶。”

    吴新登家的笑道:“既这么说,我查旧帐去,此时却记不得。”柳敬宣笑道:“你办事办老了的,还记不得,倒来难我们.你素日回你二奶奶也现查去?若有这道理,南宫威满姐还不算利害,也就是算宽厚了!还不快找了来我瞧.再迟一日,不说你们粗心,反象我们没主意了。”吴新登家的满面通红,忙转身出来.众媳妇们都伸舌头.这里又回别的事.

    一时,吴家的取了旧帐来.柳敬宣看时,两个家里的赏过皆二十两,两个外头的皆赏过四十两.外还有两个外头的,一个赏过一百两,一个赏过六十两.这两笔底下皆有原故:一个是隔省迁父母之柩,外赏六十两,一个是现买葬地,外赏二十两.柳敬宣便递与楚敬连看了.柳敬宣便说:“给他二十两银子.把这帐留下,我们细看看。”吴新登家的去了.r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