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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天之下: 第九章 金府

    此刻江璀云正在扬州府南城的鼓楼之上,瞅着扬州城的夜景,想着心事。

    从案发那天起,江璀云就四处打探凶手下落。从郭炳南的伤口来看,凶手是个使刀的高手,且力大无比。高邮乃是一座弹丸小县,江璀云四处查访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之人。皇榜张贴后,江璀云悄悄来到扬州府暗中查探。他隐隐感觉到国宝与杀案有关。

    柳敬宣三番几次被知府叫到扬州城,江璀云也看在眼中。程前与博克善的谈话,江璀云听得一清二楚,对博克善与程前的诡计感到十分憎恶。不过程前说得有理,凶手并非谋财害命如此简单,背后一定藏着更大的秘密。从金如意被盗和留下的字条可以看出,凶手一定还在扬州城。可是扬州城实在太大了,想要找一个人,而且不知道相貌,谈何容易。江璀云已经在扬州城停留了十几天,城内的大户人家,他几乎都拜访过了。今夜他要刺探另一座府邸,他感到有些紧张,也许凶手就在今夜出现。

    定更已过。江璀云离开鼓楼,穿房越脊,飞身进入南城一座偏僻的府邸:金府。

    这座府邸很大,三进的院落,到处灯火通明。江璀云忽然看到有几个人端着饭菜向后院走,就悄悄跟了下来。他来到后院,飘身上房,向四外查看。这后院不算太大,里面有一明两暗三间房。正房烛影摇摇,异常光亮,且有人影在晃动。其余两个房间也有灯光。后院与花园隔着一个月亮门洞,花园很大,由于天黑,看不清里面种着什么花草。房间的窗户都是关闭的,看不清里面的人。江璀云悄悄将房瓦揭掉一块,并用手在天棚纸上抿了个洞,睁一目瞄一目向屋中窥探。

    屋里面居中坐着一个年轻公子,整齐油亮的大辫披在脑后,身穿绛紫色锦袍,上秀团花朵朵。由于太高,角度有限,看不清他的脸。

    下人们将饭菜摆好后,就退下去了。

    年轻公子开始独自一人静静吃饭。

    年轻公子吃得很慢,吃了没有几口,便对门外叫道:“传程浩然、何文弱二人前来,我有话说。”

    “嗻。”门外应了一声后,从树丛中冒出一名侍卫,向前院走去。

    江璀云吓了一跳。这座府邸,从他进来一直没有见到任何人。没想到这四周暗中有人保护这名年轻公子。也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没有。

    过了一会儿,前院脚步匆匆走进两个人,片刻来到正房门口。

    “不知主子唤我等有何事吩咐?”程浩然问道。

    年轻公子轻捋衣袖,淡淡说道:“我本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个饭,却总有人打扰。心中烦闷,就叫你们前来排解排解。”

    程浩然先是一愣,然后抬头冲着房顶,高声叫道:“房上的朋友,请露个面吧。趴在上面行此鸡鸣狗盗之事,恐不光彩吧。”

    江璀云心中一惊,心想这年轻公子好生厉害,这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行踪。但既然被人识破,索性就开门见山。

    江璀云稍一犹豫,飘身落到天井当院。

    从四周突然闪出几十名侍卫,各个刀剑出鞘,挡在了江璀云的面前。

    只听正房传出年轻公子不容置疑的声音:“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侍卫们立刻向两边分开,但手中的刀剑却握得更紧。

    江璀云看了看眼前这些侍卫,“哼”了一声,大步走进正房。

    门外的侍卫则把房间紧紧包围了起来。

    屋内,年轻公子端坐在桌子后面,没有挪动半分,只是抬头瞧着江璀云。

    而江璀云也在瞅着年轻公子,很可惜他看不清年轻公子的相貌,因为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黑纱。(眼睛也被黑纱蒙住了)

    江璀云有些泄气:这大半夜的在屋里也蒙着脸,不是太害羞了,就是长得太丑了。

    程浩然看了看江璀云,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江捕头到了。”

    江璀云看看程浩然,又瞅了瞅何文弱,朗声说道:“在下正是江璀云,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程浩然拱手一揖,说道:“不才程浩然。”

    何文弱也施了一礼,说道:在下何文弱。”

    江璀云微微一笑,说道:“原来是怒斩波和青云剑客,失敬失敬。”

    程浩然和何文弱均吃了一惊。这江璀云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彼此从未见过面,怎么会一口叫出他们的名号。

    程浩然自幼拜在五台山智云方丈门下,苦练武功二十年。降魔刀不出则已,出则寒光一片,鬼神皆惊。

    何文弱出自青城山,是掌门广成子的高徒,一把青云剑,踏遍江湖,罕逢对手。

    此二人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相遇,双方都感到彼此甚是投缘。两人遂义结金兰,一路相伴。程浩然性情直爽,多言善辩;何文弱性情内敛,不善言谈,但心思缜密,腹隐珠玑。他二人行侠好义,路见不平,必拔刀相助,故被人起了怒斩波和青云剑客的雅号。不知为何,近十来年,两人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如今江湖已很少提及程浩然和何文弱的事迹。但是江璀云竟一口叫出了他们的名号,程浩然和何文弱都感到十分吃惊。就是那位年轻公子也不禁一愣。

    程浩然再次抱拳问道:“敢问江捕头今夜来我府所为何事?”

    江璀云把头一扬,斩钉截铁地答道:“我来捉拿杀人的凶手。”

    程浩然眉头一皱,说道:“凶手?什么凶手?”

    江璀云冷冷一笑,说道:“何必明知故问?当然是杀害郭炳南的凶手。”

    程浩然“噗嗤”一声笑了,说道:“原来江捕头把我等当成凶手了。不瞒江捕头,在下并非凶手。”

    江璀云扫视了一下年轻公子,说道:“那他呢?”

    程浩然摇了摇头,说道:“江捕头,这金府上下真的没有凶手。”

    江璀云冷笑道:“你们当然不会轻易承认。”

    程浩然不悦说道:“江捕头,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再说了,捉贼要赃,捉奸要双。江捕头可不能血口喷人,随意诬陷我等。说我等是凶手,你有何凭证?”

    江璀云抬眼瞅着程浩然,说道:“本来高邮县一直以来都是太平无事。但你们来到高邮的第一天便发生了命案,是不是太巧了。”

    程浩然一笑,说道:“我等确实在高邮县盘桓了两日,恰巧遇到郭炳南被杀一事。但当时在高邮县的人何止千万,为何断定我等就是凶手。”

    江璀云一指年轻公子,说道:“此人能劳烦怒斩波和青云剑客作侍从,绝非一般豪绅贵族。且黑纱遮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必有不可告人之事,非匪即盗。”

    年轻公子笑了笑,说道:“想要我摘下这黑纱不难。但不知江捕头是否有这个能力。”

    江璀云冷冷一笑,说道:“在下不才,倒想试试。”说完,欺身直进,右手去抓年轻公子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