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天之下: 第二十八章 仁政
楚敬连缓步回到玉凰台后院的小楼,一路上低头思索。
赵雨杉见楚敬连回来,款款一礼,说道:“员外回来了。”
楚敬连没有回答这一句不是问题的问题,而是反问赵雨杉:“你觉得这位新任的知府大人我们该如何应对?”
赵雨杉看出楚敬连的心事,笑笑说道:“此人貌似谦和,实则城府极深。此次试探并未看出柳敬宣的底细。也许是我们太心急了,彼此都不熟悉。今日贸然相请,柳敬宣也许心生芥蒂。”
楚敬连想了想,点了点头赞同道:“你说得有理,今日确有些唐突。我还真是小觑了他。不过这柳敬宣我们还是要拉拢的。得不到扬州知府的信赖,我们的事难以成就。我就不信他没有丝毫破绽。”
赵雨杉莞尔一笑,问道:“员外想如何做?”
楚敬连沉思半晌,说道:“投其所好。”
柳敬宣和萧让坐在楚敬连安排的马车上,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心事。
回到府衙,走进大院,萧让张口问道:“这楚员外出手如此阔绰,家底必定深厚。要不要我查查他的底细,大人?”
柳敬宣笑道:“不可。我还想通过他找出凶手。今日初次见面,所以郭家一案没有提及。我看此人在扬州府手眼通天,实力雄厚。如果暗地查访与他,他必定会知晓,反而不美。改日我等慢慢了解,不急。切不可打草惊蛇。”
萧让点头称是。
第二天,扬州城有三件事搞得满城风雨。
第一是新任知府柳敬宣大开府衙,从卯时一直到酉时,任何人都可以直接进入府衙鸣冤投状。不认字没有状纸的,总管萧让可以安排刑房的刑吏来写。
第二是柳敬宣将收到的礼金一律张贴出来,并且做了不同的处置。
将博克善内弟邱浚的古玩店改建为名人堂,将名人字画、珍奇古玩、珍珠玛瑙、猫眼碧玺、绫罗绸缎陈列在名人堂中进行拍卖。并将当初赠送这些名人字画、珍奇古玩的人的名字刻在名人堂中的牌子上。凡是拍卖所得的银两均登记造册。
在扬州城租了一间最大的药铺当做医馆,取名广安堂,将收来的贵重药材放置其内。
将所有收受和拍卖所得的银两分为三个部分来使用:首先是办学,只收家穷无钱上私塾的学生,并聘请教书先生、伙夫等;其次是请名医、开医馆,只收穷苦不能买药的病人;最后是招募民夫,兴修水利,疏通夹江上下游河道,并开挖引水渠。
第三是柳知府在纹枰上战败棋圣林道宏的事情。
前两件是知府张贴布告的。布告刚一贴出去,扬州城的百姓奔走相告。虽然柳敬宣上任之前,大家对他在高邮县的名声有所耳闻,但扬州本地百姓真正看到后,还是个个激动万分。
这第三件倒是不怎么让人激动,但扬州百姓议论的时间更长,范围更广。因为当今江苏道中的清官还是有的,却没听说哪个能下棋赢过林道宏的。
这林道宏棋圣的名头可不是随随便便得来的。他自幼拜名师学习围棋,在黑白之道浸淫数十年。虽然谈不上天下无敌,但是大江南北来与林道宏切磋的人几乎没有胜过。尤其是这近十年,林道宏在扬州定居,更是潜心研究纹枰之术,再没有人胜过他一局。而新任知府柳敬宣听说只是路过瘦西湖,一时兴起,就把棋圣给灭了。这让扬州城的百姓更加难以置信。
在扬州城南金府的宅院内,那名年轻的公子听完程浩然讲述的一切后,没有说话,而是在院中来回踱着步子。
半晌,他才停下脚步,转身对程浩然说道:“我虽然感到这柳敬宣是个聪明人,但没想到还是小看他了。”
程浩然说道:“是啊!这柳敬宣光是赢了棋圣,就足见他的才能非同一般,更何况他能收礼而不自享,广施恩泽,扶助穷人。”
年轻公子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其实我并不推崇这琴棋之术,因为我觉得技艺再如何精湛,都不过是微末小道。但是柳敬宣能够不贪不贿,还能从知县升坐知府,这一点绝非常人能及。而且这几年山西、河南、山东、江苏等地屡发水灾,他能够主动治理河道,是拍了江南河道总督张鹏翮多大的马屁啊。你去查一下柳敬宣的根基,一定要查得仔细。他的家乡住处、亲戚朋友、家眷等等。如果别人办不到,你就亲自跑一趟。”
程浩然“嗻”的一声领命下去了。
年轻公子转头对何文若说道:“我交待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何文若赶紧抢步上前,说道:“奴才已经收到消息,太子由于博克善的事情被皇上斥责,现在在东宫闭门思过。而且不久四爷和十三爷将秘密出京,来江苏查访这官盐一案。九爷与十爷听说也要到此。为此,总督阿山、江苏巡抚宋荦已经做好准备迎接诸位皇子。”
年轻公子笑笑说道:“去年太子因为索额图一事就被幽禁数月,今年又出了博克善和程前的事情。圣上对太子的眷顾恐怕要大打折扣。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此次前来,必是圣上想看看这太子党的做事是否公允。另外也不愿八阿哥在此时对太子落井下石,限制一下八阿哥的势力。而八阿哥岂能轻易失去这么好的机会,所以就派九阿哥和十阿哥来此。太子党和八爷党难免要在此兴风作浪,总督阿山和巡抚宋荦恐怕要遭殃了。”
何文若再次轻声问道:”主子,对于慕容节烈我们是否需要关注?”
年轻公子想了想说道:“不必打扰与他。等到诸位皇子到达扬州城,密切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何文若同样“嗻”的一声退了下去。
知府柳敬宣把布告发出后,就开始着手办学、开医馆、兴修水利三件大事。
为了选乡学的地址,柳敬宣着实花了一番功夫。
这一日,他和萧让来到东城,见到一个相当大的院落,并且听到阵阵读书声从院中传来。柳敬宣和萧让二人觉得好奇,就在院外停下脚步。
这个院落的围墙高约一丈五尺,红砖砌成。大门看着也有些年久失修,漆基本掉完了。
柳敬宣给萧让递了一个颜色。
萧让会意,上前叩打门环。
不一会儿,大门“吱呀”一声向两边打开,里面走出一个约莫五十上下的教书先生。这教书先生一身灰色布袍,身材较高,但是有些瘦削。
他上下打量萧让,又看看不远处站着的柳敬宣,感觉有些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教书先生犹豫地问道:“不知阁下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