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龙船:崖山海战 第十七章 笑脸、人头
凭着胆大心细和一身的党项骑兵装扮掩护,在一行后勤汉兵的引领下,刘正华带着十名亲卫一路畅通无阻的顺利抵达了元军屯积粮草军需辎重所在的后军营地。
进入后军大营后,负责运粮的汉军步卒大半散去,只有领头的两个汉军带着刘正华一行来到了负责粮草分派的一位营中管带帐中。伴着汉军小头领入帐之后,眼看着帐内除了一位肥胖的管带之外别无他人,在刘正华的眼色之下,刘满机灵的带着几位弟兄在帐外打量了一番之后入帐对着刘正华轻轻的点了点头。
现在正是夜色初降时分,在根本不担心宁德城内宋军出城袭扰的情况下,除了在营内巡逻的兵丁之外,营内元军大都是用过晚饭后就入帐休息了。
帐内这位等送粮步卒回帐交差的管带也早就急着忙完差使回自已营帐休息了,听完运粮步卒的禀告自然就有些不高兴了,虽说营中党项骑兵平常时日里的霸道行径是司空见惯之事,可是如今战事正酣之际,向来军纪森严的党项骑兵居然敢明目张胆的索要酒水,这事还是让胖管带起了疑心。
只不过不等他开口探询,刘正华身边的几位亲卫早已利落的拔出利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而那两位迷糊的运粮汉军更是直接被亲卫们用刀鞘砸昏在地。
身宽体胖的人往往胆子小,这位胖管带也不例外。在利刃加身的胁迫下,很快就哆嗦着将后军大营内的粮草辎重存放情况全部说的一清二楚。
有了这位胖管带的“配合”,加上营中元军多年未曾遭遇挫折自上而下的骄纵松懈,元军大营内的巡察也极为宽松随意。脱下党项骑兵衣物换上元兵汉军步卒衣物之后,刘正华和十名亲卫顺利的溜进了堆放着大量军粮和马匹草料的仓库内。
取出特制的火折子悄悄吹亮火头后,在草料和粮食堆里轻松的转了一圈后,眼看着数十个星星点点的火苗慢慢变成熊熊大火,刘正华和亲卫们借着夜色扮做巡营的兵丁悄悄向着元军后营的大门口潜行而去。
当冲天而起的大火将整个元军营地映成一片通红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元军在上司的喝骂下冲出营帐的时候,元军粮草大营内的火光已经直冲天际了。粮食和草料本就是最易燃烧之物,在火势烧起来之后,再想扑灭就不可能了。
借着元军营内因粮草起火引发的混乱,在夜色的掩护下刘正华一行十一人竟然奇迹般完好无损的逃离了元军大营。
今年刚满十七岁的少爷,居然真的只带着他们十个人就将元军的整个粮草大营烧了个底朝天,而且还带着大家安然无恙的归来。这让原本都报着必死之心的刘家亲卫们,此时看着刘正华的眼神里都不由自主的带着一种深深的钦佩之意。
刘满更是兴奋的对着刘正华说道:“少爷如今元军粮草被咱们烧了,只要城中老爷和大少爷再坚持个一天两天,元军无粮想来就只能撤军了吧?”
听到刘满的话,刘正华却没有那么乐观,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说道:“这几年我大宋与元军之战从无胜迹,虽被咱们偷袭了粮草,就怕元军主将不甘心还要再最后猛攻一次啊。宁德城若是能守住今天,才有可能逼着元军后撤筹集粮草。”
“那咱们如今还能为老爷再做点什么呢?”一众忠心的刘家亲卫在偷袭得手之后信心大振,纷纷再次请战。可是刘正华却轻轻摇了摇头,“不行,以咱们这十几个人偷袭一次是趁着元军骄纵大意,再想捡这种便宜是不可能了,咱们现在马上赶回福州。如果朝廷能清楚知道宁德城这边的情况,趁着元军无粮,哪怕只是派几千新军做出点声势来,元军恐怕就只能先行后退了。”
想清楚了宁德城下的形势,刘正华整整衣冠,对着宁德城方向郑重的叩了三个响头,心里默默的念道:“父亲、大哥,你们一定要再坚持一天啊,只要到了明天,孩儿一定拜请太傅大人出兵。”
当刘正华带着满心的希望和信心朝着福州城飞奔时,他不知道,平日里敦厚威严的长兄刘正泰已经为国捐躯,宁德城中只剩下他年近花甲的老父亲了。
当第二天清晨的阳光再次降临大地时,沐浴着春日暖阳的元军将领们在整晚都忙着救火的情况下却大都是一幅烟熏火烤的狼狈模样。面对着已经暴怒欲狂的宣慰使李桓大人,所有军将们都吓的不敢吭声,生怕被宣慰使大人在盛怒之下当成替罪羊当场拖出去砍了。
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后军粮草大营,将军中积存的粮草辎重尽数烧毁,若是放在兵力相当的两军对峙时,这样的打击几乎可以断送一方所有军士的性命。所谓兵马未至,粮草先行。没有粮草,再勇猛的将士也会饿成软脚蟹,变成任人宰割的猎物。
发泄了一阵怒火之后,慢慢从暴怒之中恢愎平静之后,除了双眼因为怒火上攻而变的有些发红之外,李桓看起来仿佛更加从容淡定了。语气平和的对着帐内诸将开口问道:“诸位将军大都是随本官征战多年的军中宿将了,如今竟然被人悄无声息的摸进大营,将全军粮草辎重焚烧一空。诸位将军难道就没人给本官一个说法吗?”
听着宣慰使大人如叙家常一般的语气,跟随李桓多年的将官们更加噤若寒蝉冷汗直流。他们都知道,平日里宣慰使大人暴怒之际,哪怕是有人犯颜上谏,最多也不过是落得个当面训斥或是几十鞭子,可是若真到了如今这番杀气内敛看似平静的情形下,却往往是宣慰使大人准备杀人立威的时候了,一句话说不好,只怕当场就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眼见帐内诸将无人出声,主管军中粮草辎重的后军千户宋安情知自己逃不过去,也只得惶恐不安的跪伏帐中向李桓请罪。“大人,卑职罪该万死,巡察防护不力,至使宋人偷入我军营中纵火。还请大人看在卑职平日里追随大人向来忠心耽耽的份上,就饶了卑职这一次吧。”
听到宋安的话,李桓却轻轻笑了起来,等宋安抬头看去时,见到宣慰使大人正面色如常嘴角带笑的看着自己,只是李桓那双带着血色的眼睛却让宋安整个人如坠冰窖。
跟随李桓多年的军将都知道,不怕打骂、就怕红眼笑。
“宋安,你也是追随本官多年了,万死就免了吧,本官只罚你一死就行了,呵呵。”伴着李桓的轻笑,李桓帐中的两名亲卫已经快步上前,将宋安当场拖了出去。
伴着宋安不断传来的凄厉求饶声,李桓却仍是嘴角含笑的看着帐中诸将。那双带着血色的眼睛看过去时,吓得帐内诸将一齐跪地请罪。
片刻之后,当李桓的亲卫手捧着一个红色托盘走回帐内时,托盘上赫然正是宋安刚被砍下的脑袋。
看着宋安血淋淋的首级,李桓却仍是不紧不慢的对着跪伏在帐内的诸将问道:“巡营千户王果,你昨夜依令巡营,为何也没有发现敌踪?”
听到李桓点名询问,汉军巡营千户王果惊慌之下也顾不得许多急忙开口争辩推卸责任道:“回大人,卑职昨晚巡营确实不曾偷懒半分啊。巡营步卒都是按时辰巡察,一点都不曾疏漏。只是听下面军士说,昨晚入夜时分,西城拓拨千户麾下的骑兵曾跟在运粮步卒身边一同入营,想来昨夜之事与拓拨千户也脱不了干系。”
“呵呵,好啊好啊。你职司巡营守寨,让宋人溜入大营却不反省,只顾着一心攀咬同僚,照你这么一说,但凡再有宋人扮做你们汉军模样,本官就得将那责任安在你们汉军头上,若是有人扮成本官亲卫模样,那这罪责还要放到本官头上不成?”说到这里,李桓已经懒的再说什么了,只是挥了挥手,两名亲卫再次上前将王果从地上架起拖了出去。
等宋安和王果两颗血淋的人头摆放在中军大帐内之后,看着帐内诸将都面露惧色心有戚戚之意,警示众将之后李桓这才长叹一声缓缓安坐在了身后的坐椅上,语气沉重的训戒众将:“诸位将军皆是战功赫赫的军中勇士,这些年来自襄阳南下之后,一路攻城略地所向披靡。可是往日军功再大,也不可如此骄纵大意啊。军中大营被人轻松潜入,军规军律形同虚设,大军粮草辎重被敌付之一炬,若非宋军势弱无力反攻,本官麾下这数万大军岂不是要被你们葬送在这宁德城下?”
眼看着李桓终于收回杀气,放下心来的元军诸将也开始纷纷向李桓告罪。等帐中平静之后,性子最莽撞的李义松当先开口问道:“大人,那如今咱们粮草辎重被毁,这宁德城是攻还是退啊?”
打量着帐中诸将,眼见着多人都有回军筹粮之意,李桓却肃容起身,眼神冰冷的看着帐下诸将问道:“为将之道,须胜不骄、败不馁。如今你们先是骄纵大意被宋人偷袭了粮草,受挫之下手握雄兵竟无奋进之意,只想着安安稳稳的撤军筹粮?丞相大人钧令,你们谁能替本官扛下?”
在帐中宋安、王果两个千户血淋淋的人头警示下,和李桓的训戒表态后,帐中的元军诸将也纷纷被鼓起了战意,一个个恶狠狠回到各自军中,开始准备今天的攻城之战。宣慰使大人已经下了死命,入夜之前必须要攻入宁德。
当满怀希望的刘正华经过连夜的飞奔刚赶到离福州城尚有近百里距离的时候,两个元军万户的步卒已经全军出动,从宁德城四面同时发起了不死不休的攻势。在元军步卒的身后,向来安坐帅帐一幅儒将风范的宣慰使大人,杀气腾腾的亲率五百亲卫督战,但凡擅退者一律当场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