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强词夺理！”巨龙吐了口血，终于舒坦了点，“那些鱼虾想要复仇，让它们来好了，只要它们有那个本事！”

    “你们人类对我们龙族来说，也和那些鱼虾没区别，都是蝼蚁而已，但偏偏是你们这些蝼蚁覆灭了我族，我恨啊！”

    “看你刚才还在维护那群愚蠢的亡灵，我真想发笑。”巨龙龇起了尖牙：“明明是一群倒霉蛋，一群连本族人都斗不过的失败者，只有被人屠宰的命，只有被我压迫卖命的份儿，临了却个个表现得敢于为后代子孙牺牲，个个都像烈士一样光辉……哈哈哈！”巨龙放肆地嘲笑起来：“低劣的种族，死了都要作秀！”

    “你们人类，你们华夏，的确了不起，上下五千年，如今也算世界强国，可那又怎么样？那是用最卑鄙的手段，踩在我们龙族的尸体上发展的！”

    “我们龙族招你们惹你们了？明明是你们人类无耻之尤，却一副‘顺应天命’的样子跟我谈‘物竞天择’？当年我们龙族要是也和你们人类一样绝情卑鄙，你们还在树上当猴子的时候，就全被我们捏死了！还想上下五千年？哈！”

    巨龙说完这些，长长舒了口气，这人类嘴皮子比那些神通法术还厉害，刚才差点憋死它了。

    “终于撕下最后一层面具了么？”赵旭背着双手，慢慢往前踱步：“龙族的傲慢、对外族的蔑视，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么？除了被灭族的仇恨，还有被‘蝼蚁’击败的羞辱和不甘么？”

    “我从没否认过当年那些屠杀龙族的人类手段阴狠毒辣，就像我从未否认过你们龙族的强大一样，这个星球上曾经有你们这种强大到超自然的物种，也的确是造化钟神秀。”

    “你的这番话，换一个人类的圣母白莲花过来听，肯定能获得共鸣，他们爱动物，胜过爱人类，如果让他们知道远古时代有这么一群恶人，居然会对自然的宠儿——龙族下死手，一定会口诛笔伐，捶胸痛骂，然后对被你囚禁在龙珠里的人类冤魂冷嘲热讽一番——对他们来说，连餐馆后厨杀鸡都是罪孽滔天的事情，恨不得人家开餐厅的人死全家。”

    “那些鸡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要被杀掉？为什么要被煮熟吃掉？它们也是生命，是上苍的造物。”赵旭模仿着新闻里的抗议者的口吻说道，“人类的那些抗议者就是这么有意思，在街上抗议累了，回家就点两份鸡腿堡犒劳犒劳自己，再用抗议耍无赖得来的钱给他妈买一件貂裘坎肩。”

    “呵呵，所以我才说你们人类卑鄙、虚伪啊！”巨龙冷笑道，它觉得赵旭被自己震住了，话锋开始往自己这边倾斜了。

    “不错，那些人的确挺虚伪的，我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双标。”赵旭笑着点点头：“对于别人是一个标准，对自己是另外的标准。”

    “果然是劣等种族。”巨龙嘲讽道。

    “可是，你不也一样吗？”赵旭鼓起了掌：“我刚才问你，人家鱼虾种群也没招谁惹谁吗，就被你们游个泳全搞死了，鱼虾要怎么报仇，你不屑一顾地说，让它们有本事就来报仇好了，说明你们对人家鱼虾的死活根本就不在意，恐怕你们对在你口中同样是‘蝼蚁’的人类也不在意，那TM就太不对劲了，合着就准你们漠视别的生命，但别的种族不许打你们的主意，对吧？就因为你们天生高贵？”

    “你……”巨龙又急躁起来，这人类总能挖坑让它跳下去，偏偏无法反驳：“我不想再和你辩论这些有的没的，反正，我们龙族的确被你们人类灭族了，这是铁一般的事实，这是无法洗刷的罪孽！你同情那些被我囚禁的卑贱冤魂，可谁来同情我那些惨死人类之手的同族呢？”

    “哟，终于放弃讨论过程，开始用结果说事了？”赵旭笑着摇了摇头：“所以呢？你给人类定了罪，然后执行你的惩罚，对吗？”

    “当然！人类全都该死！男女老幼，一个都不该活着！你们人类应该集体自戕！”巨龙激动道。

    “哈哈，如果是几万年前，你们龙族受难那会儿，你这话可能还会一呼百应，因为当年元凶还在。”赵旭说道，“可现在你在做什么？你在屠杀无辜的人类！远的不说，就说四百多年前那次，你控制你的宿主淹死那么多人，他们当中谁屠过龙了？你报复不到已经死了几万年的凶手，就迁怒于他们同族的后代？呵呵，论无辜，那些人不无辜吗？”

    “如果你从未杀过任何一个人类，你当然有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批判人类，来诉说苦难，可是你同样也是刽子手，同样也是罪孽之辈，这样的你，也说要复仇？”

    “那好！我也复仇！”赵旭大声吼道：“我要为四百年前，以及往前你控制的历任宿主屠杀掉的千万无辜人类，为他们复仇！刚才在幻境里我没数错的话，你一共有过11位宿主，每一次都屠戮人类数十万之巨！”

    “你也该死！”

    “我没有屠过龙，甚至在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龙是否真的存在，可你的的确确在过去的无数年里杀戮人类无数，我，以人类受害者的名义宣布——你有罪！”

    赵旭的声音振聋发聩，如同老爹附体。

    “昂昂昂！”巨龙急躁地翻滚起来：“下贱的人类！你凭什么定我的罪？”

    “那你凭什么定人类的罪？”赵旭反问道。

    “就凭当初人类屠……”巨龙咆哮着，又被赵旭打断：

    “那我就凭当初你屠杀人类千万！”赵旭高声道：“你敢认罪吗？”

    “昂！我凭什么不敢？”

    “那你认啊！”

    “认就认！”巨龙咆哮道：“那你呢？你认罪吗？”

    “当年的罪人已死绝，而我从未屠龙，何罪之有？”赵旭手一拍，盯着巨龙：“你既然认罪，那就伏诛吧！”

    严丝合缝的完美逻辑链之下，巨龙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言辞和缝隙。

    “要我伏诛？行啊！”巨龙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们一族已经没有后代了，他没有任何可以慰藉的地方，就算赵旭是佛祖，也超度不了他：“你有本事，就来拿我的命啊！”

    “这回答0分！”赵旭叹了口气：“这句话，你刚才已经对被你们杀掉的鱼虾说过一次了。”

    “你再一次退化为野兽了，大自然最后的宠儿。”赵旭遗憾地摇了摇头：“到最后，你还是要用最野蛮的暴力方式，来逃避自己该承担的责任，到最后，你又回归到了‘有本事你就XXX’的脑回路里了，信奉‘拳头大才是硬道理’这样最低等的自然法则。”

    “你想过没有，老龙啊，当年，你的某位族人，是不是也像你一样，对着一群人类桀骜不驯地嘲讽了一句：【可悲的蝼蚁，有本事，你们人类来灭绝我们啊！】”赵旭轻声说道。

    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像是千斤重锤，锤在了巨龙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