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海滩上哀嚎遍野、躺尸一片。

    云武阳单手把玩着从格罗那里顺来的加料手雷，斜眼看着躺在地上这一群渣渣。真是没用的家伙，他还没怎么用力就已经倒下了，这样教训起来完全不过瘾呐。

    乔看着往日里威风凛凛的大人们此刻各个鼻青脸肿地趴在地上，心中升出几分隐秘的畅快，然而他又飞快地偷看了云武阳一眼，神色不安。

    云武阳自然看出了他心中的愧疚，伸手揉了揉小孩乱糟糟的头发，干脆利落道：“看什么，还不吃饭！”

    “哦！”熟悉的语气让小孩得到某种安慰，乔飞快地撇开头去，不再看那些村民，乖乖给云武阳打下手。

    云武阳细细盘问了小孩的遭遇，结果让云武阳胸闷不已。果然跟他送给小孩的新衣服有关，一个平日里没爹没娘的落魄小孩突然打扮得光鲜亮丽，怎能不引人怀疑，是他考虑不周了。

    小孩没心没肺地埋头吃着早餐，云武阳蹙眉思索着事情怎么解决。他原本不急着与村民接触，如今看来进入村子势在必行，果然直接掀桌才是王道吗？

    一顿饭吃饱喝足，村民们也总算从地上爬起来，刚刚的战斗让他们充分地认识到双方的武力值差距，一个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地缩在原地安静如鸡，老实得不得了。

    云武阳吐掉口中的草芥，马大金刀坐在礁岩上俯视着他们：“知道错了？”

    “知道了。”稀稀落落的回答。

    “你们说什么？我没听见。”云武阳声音拔高。

    “知道了！”众人齐声高喊，其间夹杂着许多云武阳听不懂的土话。好吧他不该奢望一个土著部落能有多少人懂得大陆通用语。

    云武阳恨铁不成钢：“一个个老大不小的人了，还欺负孩子，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村民们有气无力地听着云武阳的数落，只觉得面前这恶魔的精神攻击一点也不比他的拳头差。

    直到云武阳教训得满意了，他才大发慈悲地发话道：“就这样吧，前面带路。”

    个别听得懂大陆通用语的村民还没反应过来，其余人等更是一脸茫然。这恶魔的话题怎么转换得这样快，原谅他们一时跟不上。

    “嗯？”云武阳挑起眉梢，妖孽气场全开。

    “好的大人，我们这就带路！”村民们在危险本能的预警下果断选择了出卖节操。

    ***

    老祭司的心情并不太好。

    今天一早，便有村民吵吵嚷嚷地来到他家门前，手中还拎着一个小孩子。

    老祭司认识这个孩子。

    苦水村是低等水族混居的村落，村落中多有混血儿降生，所以对于异族的包容性很强。当年一个人类男子带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来到岛上的时候还引起过热议。那是个强壮勤劳的男人，谁家有困难都不吝于伸出援助之手，因此很快被村民所接纳。

    后来这孩子的父亲出事，老祭司力排众议将这个年幼的孩子留在村中，吃着百家饭拉扯大。

    老祭司并非不知道这孩子私底下过得并不好，不过在这种贫瘠的小地方任谁过得都不容易，于是老祭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过多干预。

    但要说乔这孩子偷东西，他还是不信的。

    有村民提出乔这几天形迹可疑总是往海边跑，乔只是咬着嘴唇不说话。

    老祭司揉了揉胀痛的额角，挥手制止了村民们的暴行，点名叫出几个信得过的年轻人带着众人去海边上看看。

    由于年老体衰，老祭司并没有一同前往。

    吃过早饭，老祭司照例捧着甜根水喝着。

    外面一阵嘈杂的叫嚷声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老祭司走出院子，昏花的老眼费力地向远处望去。

    就见一众村民围堵在村口，有个人影慢慢靠近，村民们如同被驱赶的羊群般分开一条道路，并不敢靠近他，只是在周围远远地吊着。

    走得近了，可以看到那是一个黑发黑眼的人类青年。青年昂首阔步，大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十来个年轻人蔫头耷脑地跟在他身后，正是之前集结人手去海滩的那些。

    “恶魔！恶魔！”有村民惊恐地喊道。

    “住嘴！这是一位血统高贵的夏族大人，容不得尔等玷污！”老祭司显然有些眼力，高声喝退了愚昧的村民，快走两步，弯腰向云武阳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平民参见贵族的礼仪：“尊贵的夏族大人，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云武阳此刻十分怀疑自己掉进了妖怪窝。他身边聚集了各种长相奇特的海族，其中有人形的，也有完全看不出人形的。不过在表面上，云武阳还是绷住了。

    他抬高下巴，脊背笔挺，摆出一副十分高傲的模样，暗中切换了灯塔守望者套装，神话级忽悠技能发动：“我是龙脊王国瑶光城治下翡翠灯塔要塞最高指挥官，日前接到举报声称这片海域盘踞着一伙海盗，不但四处劫掠往来客商，而且还与附近的居民有所勾结，现在奉王国命令前来调查此事。奉劝你们最好配合我的工作，如果被我查出这村落有包庇海盗的行为，后果绝对不是你们能承受得起的。”

    哨兵蹲在云武阳肩膀上，适时地吐出一道电花，将威胁恐吓之意演绎得淋漓尽致。

    云武阳心中默默为这只鸟的演技点了一个赞。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可把老祭司骇得不轻。

    老祭司老迈的身躯匍匐在地上，对着云武阳摆出最卑微的姿势：“尊贵的指挥官，请您明鉴，我们整个苦水村都是善良百姓，绝对没有勾结海盗。”

    云武阳眼角微跳，侧身躲过老祭司的拜礼，一把将其搀扶起来：“老人家，不必如此，我相信你对于王国的忠诚。”

    忽悠是一回事，但是任由一个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家向他行跪拜大礼，这种缺德事他可干不出来。

    又是一阵虚伪的外交辞令之后，老祭司命人收拾出村中最好的屋子给云武阳居住。本来他想把自家的宅子让出来，但是被拒绝了。

    同时被拒绝的还有老祭司派出的孙女，云武阳拎过跟在他身旁畏畏缩缩的乔，对着老祭司笑道：“承蒙您的厚爱，不过我看这孩子与我有缘，让他伺候我就行了。”

    老祭司看着乔与云武阳相近的发色，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只要您满意就好。”

    直到门彻底被关上，乔的表情仍旧如坠云雾，他从来没见过村中最有权威的老祭司如此卑微的样子，对小少年青涩的三观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云武阳伸手搓了一把小少年乱糟糟的头发：“很神奇对吗？权利和力量都是好东西，能让你得到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不过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值得珍惜的事物，这个世界很大，你以后会看到。”

    小少年认真注视了云武阳片刻，重重点了点头。

    ***

    云武阳拉大旗作虎皮，后续事宜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屋子里，云武阳坐在主位，老祭司坐在他下首，在之后就是几个比较有威望的村干部。

    老祭司用谦卑的语气问：“指挥官大人，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做？”

    云武阳凝眉思索片刻，开口答道：“根据我手上的情报，这附近有一个黑水鱼人部落，经常劫掠周边的岛屿，我有理由怀疑这个部落与海盗有联系。”

    老祭司目光中散发出奇异的光彩，眨眼间又变成了苦涩：“大人，您的意思我明白，可是黑水鱼人部落太过强大，即便我们村里的男女老幼全部上阵也不够黑水鱼人的战士一个冲锋的，除非我们有援军。”老祭司试探的目光看向云武阳。

    云武阳敲了敲桌子：“这方面我自有考虑，现在你先把你知道的关于黑水鱼人部落的情报告诉我。”

    “遵命，大人……”老祭司深深弯腰，将多年来悉心收集的消息和盘托出。

    ***

    又是每三天一次的分水日，每到这个时候苦水村和咸水村的青壮就会倾巢而出，手持棍棒，剑拔弩张地防备着对方。

    早些年两个村落的人还算克制，这几年岛上水资源的日渐匮乏，苦水村祭司的愈发老迈，而对方那边却换上了一个强力的领袖，这就导致苦水村在双方的争斗中屡屡处于下风。

    此刻双方的人马以古井为中心对峙着。

    苦水村这边一个青年带头喊道：“达姆，你们不要太过分，说好的五五分，凭什么你们这次要拿七成。”

    苦水村这边的村民们情绪异常愤怒，然而眼底却是流露出掩饰不住的色厉内荏。

    对面十几个战士打扮的健壮青年只是抱胸冷笑，自然有喽啰上前喊话：“放肆，达姆首领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给你们留下三成是可怜你们，就凭你们村里那些老弱病残，有什么资格占着一半的水不放。”

    咸水村的人群发出哄笑，苦水村这边咬牙切齿，双方的冲突暂时限于嘴炮。

    云武阳在老祭司的陪伴下站在不远处的一块高地上，眯着眼睛打量下方。

    咸水村的首领达姆是一个高大健壮的光头中年海族，他面部骨骼轮廓凸出，耳后有着鼓起的鱼鳃，超越常人的粗壮骨架让人怀疑他身上混着娜迦的血统，厚实的身板仅仅往那里一站就有着可怕的威慑力。

    “大人，我们该如何做？”老祭司在云武阳耳边低声请示。

    “再看看。”云武阳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