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阵脚已经乱了，甚至已经有几支队伍成建制地逃跑了……话说蒙战是怎么练的兵？这还没怎么样呢就怂了？”百里寒川松了一口气。

    “当初蒙战以三十万大军攻下燕国，总要用秦兵来控制刚到手的地盘吧？这一次他带着三十万大军南下攻齐，正儿八经的秦兵也就十万人。这十万人，前几天已经在我的城楼下死了一半了，蒙战现在指挥的人虽然多，但大部分都是用钱收买的胡人以及投降的燕军，胡人骁勇却少规矩，燕人善战却无战意，往常蒙战还能压着他们逼其听令，现在……呵呵，秦军的占比已经到了一个低谷，加上刚刚吃了亏，又不清楚我们的虚实……他们军心动荡是一个必然的结果。”登城君老成地笑道。

    “呵呵，你也就是马后炮吧？没早见你针对这一点想出什么主意。”百里寒川斜着眼。

    “谁说我没想主意的？我的主意不就是让你想办法嘛。”登城君大笑。

    “你这无耻是和我家那个老混蛋学的吧?”百里寒川道。

    “说真的……确实是百里老前辈来的信让我找你出主意……”登城君讪笑。

    “M D 果然……这世界上竟然真有这种坑儿子不倦的混蛋老爹……”

    “督战队！督战队去哪里了！”蒙战急眼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军队停止了进攻，开始溃退，他失去了指挥全军的能力。

    “报告！督战队……因为人数太少，被冲散了……”

    蒙战只能干瞪眼了……督战队是全部的秦国本国的骑兵了。

    “将军！末将不才，愿率一支精兵打破齐军的防御，这样我军就会重新焕发斗志，继续向前！”

    蒙战循声望去，发言者，大将王明同。

    “中军主力三万人我都交给你，务必撕裂齐军的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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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投石机发动了！注意躲避！”登城君大喝。

    “敌军中军异动！蒙战这是压上棺材本了啊！如此秩序井然的部队，是从秦国带来的老部队吧？”百里寒川眯着眼。

    “还是要来一场硬仗啊。不把他们击溃，秦军很快就能卷土重来。”登城君担忧着道。

    “那个红披风的谁啊？穿成这样还骑着马在一群步兵中间……这么显眼还这么靠前……我有点忍不住要抽他了……”百里寒川倒是对斩首行动情有独钟。

    “秦国大将王明同。老相识了，此人尤擅硬碰硬。除了当年被魏国黑武卒暴打以外，硬怼就几乎没输过……喂喂喂，你干什么去！？”登城君叫道。

    “这人穿的太显眼了，我必须抽他要不然不爽。”

    眼看着木墙坍塌，王明同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大喝：“随我冲锋！”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滚滚尘烟中，一支骑兵冲了出来。乍一看，这支骑兵穿着各种各样的盔甲，显得杂乱无章。武器也参差不齐，彻彻底底一支杂牌军，人数也不多，只有区区一百人……

    王明同几乎就要无视这支部队了，虽然他的三万人都是步兵，但是这些步兵可都是秦国的装甲重步兵，打服过不知多少骑兵，无论是胡人的机动骑兵，还是燕国的轻铠骑兵阵，面对这种步兵，都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如果不想死的话！

    王明同有信心，除了当初魏国黑武卒那种比王八壳还硬的变态，任何部队都会被这装甲洪流淹没！

    哪怕是他看到了这支骑兵隶属于白翎义随，他也没放在心上。

    事实上……其他几国被秦国灭掉都是因为拿这种装甲洪流没有办法，包括魏国：只有区区一万人的黑武卒在几十万全是这样的秦军面前也疲于奔命，魏国其他部队与普通部队无异，更是没有办法。

    但是今天，王明同的噩梦回归了。

    他亲眼看到，这些骑兵的马的前身有着比士兵铠甲还厚的装甲，秦军的长矛捅上去，马没怎么样，自己长矛的杆子倒是一个个先折了……

    马的装甲比人还厚，那长矛就照着骑兵本人的身上招呼！

    抱歉……还是捅不动……长矛的杆子又折了……

    反而是这帮骑兵一个个都拎着狼牙棒，门板盾牌，斧头，长槊之类的东西，配合骑马高速的冲击力，把秦军冲得倒了一大片。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齐国也有黑武卒！？不……黑武卒还是步兵……这帮东西是什么！？骑马的黑武卒！？”眼看着这支骑兵急速逼近自己，王明同再一次对世界产生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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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百里寒川听到王明同在黑武卒手底下吃过亏心里就已经笑了。

    这一百白翎义随大部分都是出身陷阵死士的。而陷阵死士正是李重山以黑武卒残部为基础重建的，陷阵死士和黑武卒是一脉相传的关系，甚至训练方式都没有多大的差别——武林中的披甲横练之功……只是在百里劫的指导下，他们大面积地改动了战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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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太过自信，又想好好的激励士卒，王明同自己的位置相当地靠前，靠前到，白翎义随的冲势刚刚缓下来，已经相距不到十步了。

    王明同拔刀怒吼，不退反而加速前冲！

    黑武卒再世又如何？横练之功再强依然有着极限！不然当初的黑武卒是怎么被磨死的！？

    王明同要证明：现在的自己，连黑武卒都要无可奈何！

    马上就要短兵相接了！王明同的热血沸腾着，他已经计划好了自己将如何躲过对方的攻击，如何反手一刀将对面斩杀，如何再面对下一个敌人……

    一支冷箭飞来，下去吧您呐。

    看着王明同摔在了地上，百里寒川向钟离青竖起了大拇指。

    这时，王明同的亲兵爆们发了惊人的战斗力，他们不要命地冲了上来，用尸体硬生生地将白翎义随与倒地的王明同分隔开来，阻止补刀。几个亲兵硬是把王明同拖了回去。

    百里寒川只好望洋兴叹，骑兵冲到密集的步兵阵里，冲势用尽，还真就没什么优势了，为了避免损失这些种子级别的老兵，百里寒川不甘地选择了撤退。

    斩首又失败了，但主将中箭昏迷，还是使秦军的气势一下子降到了谷底。

    可即使是这样，秦军依然在一步步的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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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一支燕国骑兵部队加入了战场，他们当场斩杀了整整一大队的逃兵，然后迅速地冲向了最前线。

    受到这支部队的影响，燕国军队和胡人军队停止了撤退，慢慢的又开始向前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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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寒川带着部队撤了回来，喘着粗气，望了望那支燕国骑兵，火气腾地窜了上来。

    “上官廉！你好样的，竟然还敢在小爷面前现身！上次算你溜得快，这次我T M 不搞死你我就不姓百里！”

    百里寒川还清楚地记得，水清秋受伤的直接原因就是上官廉的伏击！

    “老大你冷静点！”钟离青一把拉住百里寒川，“现在不是乱来的时候啊！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现在栽了就彻底完了！”

    百里寒川虽然还怒气满满，但好歹算是没有冲出去。

    但局势依然糟糕透了。在上官廉一部和秦国本国秦兵的带动下，秦军再次如潮水般攻了过来。

    蒙战三十万大军攻齐，前往奔袭桑城的七万大军只回来了上官廉部不到一万人，再加上与登城君在寒谷关连日血战，三十万只剩下了十七万不到。

    登城君更惨，东海郡的直系部队总共就带来了七万人，夺回寒谷关就损失了一万人，听闻后方不稳，调走两万人保护补给通道，又要分兵把守天行山脉的小路防止被绕后……再与蒙战奋战数日……到现在，登城君手里只剩下可怜巴巴两万人都不到了，防御工事更是被摧毁殆尽。

    两万人挡十七万人，除了地形比较狭窄以外，登城君几乎没有一点优势。

    “我们身后就是齐国丰饶的平原！我们是齐国北方最后的屏障！只要我们还在，没有人能蹂躏我们的家国！我们就是寒谷关！誓与此地共存亡！”登城君知道玩命的时候到了，他亲自抄刀，带着身边最后的登城近卫冲上了前线。

    “琉梦！”百里寒川大喊着。

    一串柔和地音符，与这战场格格不入。

    “这什么鬼曲子！”百里寒川快抓狂了，他要的是能振奋人心的Buff，不是抒发风花雪月幸福美满的曲子！

    “你别急，这曲子现在用有奇效。”箫竹拦住了百里寒川。

    秦人听到这首曲子，眼前闪过家乡的景色，父母妻儿的笑颜……心中渐渐生出对军旅杀伐的厌倦。

    燕人听到这首曲子，想到的依然是家乡，可他们心情就复杂得多了：他们的国家刚刚被秦人占领，自己却在帮着秦人打仗……

    齐军的反应就更加强烈了：打死也不能让你们进我们家烧杀抢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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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归》。思乡之情对入侵者是毒药，对保家卫国者则是亢奋药。”箫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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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战听得十分心烦，纵然这曲子的演奏堪称完美。蒙战感觉得到，这首曲子一出来，己方的攻击性明显减弱了不少，而齐军则像磕了药一般，死战不退，前面死一个，后面的立马顶上，此消彼长之下，秦军竟然一点进展都没有！

    可他又没有什么办法，只好眼看着双方拼着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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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战了整整半日，曲子终于停了下来。

    琉梦撑不住了，齐军也撑不住了。

    “非重伤员，全部顶上！”登城君瘫倒在指挥台的地上，满身鲜血，“百里寒川呢？让那小子赶紧滚吧！我们完蛋啦。”

    “百里将军上前线代替耿邱将军指挥去了。”

    “那耿邱死哪里去了？”

    “耿将军中了流矢……已经没了。”

    登城君沉默了好久，有些恍惚地道：“还是我错了……当初分配兵力有问题……总觉得这么狭窄的关口……应该很容易的……”

    “君上！”外面传令兵的声音由小变大，可以听出他正在飞速向这里跑来。

    “没想到啊……一个失误就丢掉了这么重要的关隘……罪人啊……我是一个罪人啊……”登城君呢喃着。

    “君上！报告！”传令兵摔倒在了地上大口喘着气。

    “淡定一点。”登城君此刻的内心已经平静下来了，事实已经这样了，无非一死，又能如何？

    “援兵到了！北海郡柳平部！三万人！”

    登城君淡定不下去了，他一下子蹦了起来，牵动了好几处的伤口，一阵龇牙咧嘴，却兴奋地大喊着：“全都顶上去！全都顶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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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战快绝望了，眼看着齐军彻底要打没了……然后他们的援军就到了。

    他咬着牙：“进攻！继续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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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援兵到了！南征军高扬部！两万人！”

    登城君：“全部顶上！”

    蒙战：“组织敢死队！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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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援兵到了！白翎义随！一万人！南郡吴凯部！三万人！”

    登城君：“顶上！”

    百里寒川：“顶你妹！跟我上！现在开始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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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住了。”琉梦望着落日的方向，琉璃色的眸子映着晚霞。

    箫竹小心又细致地给琉梦包扎着手上的伤口，她连着弹了好几个时辰，柔嫩的小手被琴弦割破了好多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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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寒川站在战后的战场上，风吹动着他的血衣。

    水清秋在他身边，擦拭着易冷上的血迹。

    百里寒川低着头，遍地的短肢残骸，血液真的形成了一条小河，“河”的一边却是葱葱郁郁的花花草草。

    “封疆万里心如铁，铸一寸河山一寸血。”百里寒川道，“那些花草都是血液浇灌出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