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万怔怔地看着眼前一地的血污残体。

    不久之前，他们还都是活生生的，与他有说有笑的活人。

    几个官差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却也什么都不做。往日里，他们对北山剑派的人总是毕恭毕敬的，今日却坐看他们曝尸街头。

    俞万知道，他们是怕得罪那个女魔头，不敢收拾这里的残局。

    他们害怕，俞万却不会。俞万默默地搬动着那些恐怕已经无法称之为尸体的肉块。

    为什么？他已经卑躬屈膝地去向慕容听雪摇尾乞怜了……为什么那个女魔头仍然丝毫不留情面地把所有人都杀光了？即使是他们先出的手，也不过是为了讨回一丝北山剑派的尊严而已，至于如此残忍地下杀手么？

    他不解，他愤怒，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慕容听雪太强大了，再给他多少时间修炼，他也没有能力复仇。甚至刺杀也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他只能沉默，压抑着心中即将爆发的火山——他不怕死，自然也不怕去找慕容听雪拼命。但是他不能死。北山剑派的高手已经在这里几乎死伤殆尽了……如果连他也没了，北山剑派就真的连传承也断绝了。

    .

    “是什么人让你打造的那批铠甲呢？”水清秋继续问道。

    赤陨沉默。

    水清秋知道，恐怕那个人是要求赤陨保密的，说不定还有着威胁恐吓。

    “医家不是从来不参与任何争端的么？你问这些要做什么？”赤陨道，他的表情不知为何十分地紧张。不像是不知道有些话该不该说，反倒是生怕有什么秘密被识破一样。

    水清秋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她冷冷地道：“这些铠甲里有什么东西，难道你不清楚吗？”

    赤陨冷汗直冒。

    水清秋知道自己的试探已经成功了，这盔甲果然有问题。

    没等赤陨接话，水清秋紧接着道：“不过你倒是不用害怕，医家之人向来只救人，不杀人。更不会参与斗争。你只要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就好。我也不会告诉其他人。”

    赤陨犹豫了。

    马上情报就可以套出来了。水清秋心中充满着期待与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真相呢？

    但是赤陨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外面突然骚动了起来。赤陨如蒙大赦一般，借口出去看看情况，逃也似的离开了。

    水清秋暗暗叹了一口气，马上就能得到消息了，结果这种时候被打断……不过，她还是跟了出去。

    .

    北山剑派的灰衣人浑身冰凉。看着眼前那个白色的身影，眼神中充满着畏惧。

    慕容听雪冷冷地看着他，声音冰冷：“我最后说一遍，当初我落在这里的东西，立刻交出来。”

    “不知前辈将何物遗留在了此处？”灰衣人勉强稳住心态，硬着头皮道。

    “当初我的佩剑，惊虹。”慕容听雪道，“不要告诉我你们把它弄丢了。我不喜欢麻烦事。”

    风雷剑谱，位列二十九，惊虹。慕容听雪当初挑战北山剑派，遗憾败于其太上长老之手，佩剑便被北山剑派强行留下了。慕容听雪后来有了更加顺手的佩剑残念，倒是没有急着来讨还，不过这一次顺路，便临时脱离了队伍，前来了结此事。

    灰衣人已经快要绝望了……因为那一把惊虹确实已经不在北山剑派了。

    “前辈……惊虹剑早已被另一个人从北山剑派夺走了。”灰衣人苦涩地道，不过他倒是隐瞒了一些事情。这把剑可是北山剑派想祸水东引，刻意送出去的。

    “什么人？”慕容听雪已经有一点不耐烦了。

    “梅雪衣！”灰衣人道。

    慕容听雪几乎要气的笑了：“梅雪衣临死前，我正好在场，我怎么没有见到？”

    “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灰衣人面如死灰。这种情况他完全没有料到，不过以慕容听雪的性格，大概会认为自己是在消遣她吧？而后果……

    “看来你们北山剑派……是真的想死光光啊。”慕容听雪缓缓拔剑。

    .

    “慕容听雪难道是想把北山剑派灭派？”赤陨浑身颤抖。

    水清秋与箫竹对视了一眼。

    琉梦突然有些失落……果然自己只是累赘么？一点用都没有？

    “我去尝试阻止她。如果不行的话，你带着琉梦和赤陨，趁乱试一试逃跑吧。”水清秋道。

    “我的自然剑意笼罩的话，应该可以在不引起慕容听雪注意的情况下带你们下山。”箫竹道，“再说，要谈判，也是我去。”

    “不。进入战斗状态的慕容听雪，感知力绝非在街上的那种程度。你自己还好，要是带人，危险性极高。至于谈判……她与无念剑宗有过节，你出面恐怕不太好。不说了，没有时间了。”水清秋言毕，立刻冲了出去。

    .

    灰衣人甚至没有勇气拔剑反抗。或许，他认为反抗是没有什么用的，所以只能引颈就戮。

    他已经感觉到，慕容听雪走到了他的身边，她已经举起了剑！

    这时，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慕容前辈，剑下留人。”

    水清秋从大殿内，飘然而出。

    慕容听雪本来十分地不耐烦，不过看清了来人后，反倒来了几分兴趣。

    与她同样的白衣白发，一尘不染得仿佛云端之上，或者雪山之巅。

    “我似乎见过你。”慕容听雪将剑放下。

    水清秋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两个人当然是见过的。在天外云宫，优秀的弟子总是有机会向着门派内的高手前辈们请教的。水清秋作为剑宗流派，能请教的，除了师父清溪大师，就只有这位三长老慕容听雪了。不过毕竟慕容听雪已经不算是剑宗之人了，水清秋请教的次数并不多，两个人谈不上熟识，只能算是脸熟。

    至于怎么接下去呢？继续谎称自己是医家之人，说对方认错了？还是承认自己的身份？

    不过，已经用不到她纠结了。

    慕容听雪突然想起了什么：“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水清秋。不过你的头发怎么全白了？而且气息如此虚弱？”

    “一些意外。”水清秋不想多谈这些，“晚辈希望前辈不要造太多的杀孽。”

    “哦？你有什么资格替他们求情？你又不是天外云宫的人，又没有足够的实力。更何况……我的剑出鞘后，从来没有不沾血就回剑鞘的。”慕容听雪道。

    水清秋心中一沉，对方知道自己叛变一事，虽然可能因为她自己也叛变过，对此无所谓……但是自己的请求对她来说，也没有了丝毫的用出了。

    “让你的剑沾血，就可以了么？”水清秋道。

    “当然不止这样。”慕容听雪想了想，“我知道这些人中大多根本不清楚这件事，我当然也不是以杀人为乐趣的。不过毕竟我被惹恼了，这些人我可以不杀，但是，北山剑派，必须从此消失。”

    “好！”灰衣人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一口应承了下来。

    “那么剑上染血一事……你们又要如何让我满意呢？”慕容听雪道。

    “我愿接前辈一剑。”水清秋道，“希望前辈能先把他们放走。”

    “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