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姬云和李左车二人的商议，决定从麾下的人手中分出一半，扮做猎户越过长城驻扎，包括两百步卒和一百细作，以及负责后勤保障的五百男丁。在接手这五千多奴隶以来，姬云给予了他们极大地自由权利，因此随军而行的还有数百和男人们结为伉俪的女人，有她们随行，一方面可以稳定士卒们的心，也能在饮食起居上照顾他们。

    经过深思熟虑，二人将穿越长城的地点选在了云中郡和雁门郡之间，两郡之间有一段长城并未合拢。同时因为这里地处两郡中间和匈奴接触最为频繁的一段，很少受到官军的查探，从这里回中原更安全。

    负责带队的是申屠樱，赵国人后代，身强体壮，年轻而且充满了干劲，脑子也比较灵活，在训练和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被李左车发掘，如今已经成为了姬云和李左车之下位置最高的人，只是姬云还不能给他安排官职而已。但这次既然要他作为领头的带着人先回到中原站稳脚跟，就必须得给他一个名号。最后姬云封了他一个征南都尉的官职，虽然没有什么官方承认，也足足让这个汉子高兴了好一阵。

    至于越过长城之后的落脚点，姬云和李左车没有完全确定，但定了一个大概的位置——善无县境内，沃阳城附近。这里是太行山的北麓，地形复杂，找到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作为大本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现在自己手下的力量还实在小的很，只能先学习一下古往今来农民起义军的做法，躲在山里积聚力量。而且这里是赵国故土，不论是申屠樱还是李左车，对周围的情况都非常熟悉，对于以后的发展也更有利。

    出发前，姬云和李左车反复叮嘱申屠樱不要扰民，找到地方后要先保证自己能够吃饱穿暖，其他的都不用着急。但姬云还是不放心，最后决定让老牛又带了些人，以及这些日子积累下来的钱财随军而行。申屠樱当然明白自己的“秦当户”这么忧心忡忡的原因，“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和“仁者无敌”这种东西李左车在训练他们的时候早就讲过不知道多少次了，申屠樱自问不是一个暴虐的人，于是他在姬云面前立下军令状，如果有侵扰百姓的情况发生，自己拿头来见！

    “申屠樱，我把这些人交给你了，你一定要负责照顾好！”临行之际，姬云依旧拉着申屠樱的手叮嘱个不停，他是个教师出生，做这些事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把这层身份带进去，以为身前的都是些没长大的娃娃，虽然他们一个个胡须满面，甚至比自己还要年长。不过他这样做也有好处，就是让手底下的人倍感亲切，不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长官，而是一个温柔的朋友和亲人。“等我回到中原的时候，我要看到你们每一个人都活奔乱跳的！”

    “主公，您就放心吧！”申屠樱知道自己主公的秉性，因此说话也就显得很随意。

    “申屠樱，这可是主公，你要尊重些！”一旁的李左车倒是显得有些庄重，在他看来，姬云的表现有些过于温柔，这种做法虽然有利于收拢人心，却容易造成不能立威的形象，到时候底下人就不会惧怕他，随之而来的问题就会很多。李左车有好几次都提醒过姬云，可似乎他根本就没听进去。

    听到李左车生气了，申屠樱赶紧把手从姬云手里抽出来，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请主公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姬云瞄了一眼李左车，微微摇摇头，笑着说道：“师傅他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心里也很担心你们的安危！记住了，进入中原之后先不要扯大旗，也不要随便招惹秦军，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主，其他事情，等我和师傅回了中原再说！”

    申屠樱赶紧点头，生怕李左车又要唠叨，大手一挥，带着人往南边赶去。

    随后的日子重复且单调，草原已经是一片青黄，夏天过去，秋风来临，黄羊们都长满了肥膘，一个个在草原上耀武扬威，姬云却一点也打不起狩猎它们的精神。冒顿忙于处理匈奴政事，也没有什么机会来找姬云聊天，听说最近东胡派了使者，要求冒顿送出一匹千里马，否则就要兵戎相见，王庭里的大人们正在为此事而吵得不可开交。

    姬云一直担心着申屠樱一行人的情况，整天心心念念，终于在三个月后见到了申屠樱派出的信使。

    依照姬云和李左车的吩咐，申屠樱把人手化整为零，越过长城之后再集结在一处。一路千难万险，最后在双古城北边的岱海旁找了个地方建立大本营。

    不过一路上千难万险，部分兄弟没能撑到最后。

    信使出发的时候，营地在老牛的操持下已经稳定了下来，至于其他的，信使就不知道了。

    姬云对此非常高兴，连忙写信让另一个信使给申屠樱送去，因为草原马上就要迎来冬天，如果不赶紧出发的话，可能会因为大雪封路而延期。

    等到第二年开春，姬云就让原本还留在草原的人也陆陆续续赶去岱海大营。

    但李左车认为，既然姬云和冒顿关系如此亲密，就应该继续维持下去，所以匈奴大营也需要有人留守，未来肯定对姬云有帮助。

    正月祭祀刚过，姬云就把这个决定向众人宣布，出乎他意料的是，竟然有相当一部分人愿意留在草原。

    原本姬云觉得这些中原人都会争着回去，毕竟长城那边才是他们真正的故土。然而在这些早就失去了家园的人眼里，哪里都不再有自己的家，既然已经在匈奴拥有了一份幸福的生活，为什么又要千里迢迢回到中原重新开始呢？

    自从跟着姬云以来，身边的匈奴人也不再把他们当作奴隶看待，而是朋友和兄弟。匈奴人就是这样，如果你弱小，他就会欺负你，如果你强大，他就会尊重你。这样单纯的心地比中原大地上的勾心斗角要好多了。

    李左车当然乐得看到这种状况，于是在打算留下的人中精挑细选，最后给擅长管理的藤飞安了个大管家的职位，让他作为留守成员的管理者。

    “藤飞，你的目标是帮助主公在匈奴建立一个大牧场，除了钱财之外，尽量多的储备良马，日后主公用得上！”李左车连续几天亲自教导藤飞管理的要点，如果藤飞能够不负众望做得很好的话，不管姬云在中原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他都能退回匈奴以求东山再起。

    其余人则按照既定计划，跟随每次从申屠樱那里来的信使，分批赶回中原。

    除此之外，姬云还带着藤飞去见了冒顿，希望在自己离开之后可以对他多照顾一些。

    “什么，你要回中原？”听到姬云要离开的消息，冒顿很是吃惊。

    “对，那里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姬云坐在冒顿对面，笑着点头。

    “匈奴不好吗？”冒顿皱着眉头，姬云在自己的上位过程中出了不少力，而且他的才智正是自己手下缺少的，就这么放他走了，实在太可惜。

    “匈奴很好，可毕竟不是我的故乡。”姬云诚恳的向冒顿施礼，“希望大单于不要我了我们的约定。”

    冒顿知道姬云是留不住了，只好点头：“好吧，既然你执意要走，本王也不能强留你。你放心，那个约定本王一定会遵守的。如果你能在中原做出一番事业来，我匈奴也算是多了一个盟友，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尽管来找我便是。”

    最后冒顿把本王换成了我，姬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两人已经在这么长一段时间里建立了一份不能轻易抹去的情感联系：“谢大单于！”

    “什么时候走？”

    “龙城大祭之后吧，我实在太喜欢这个节日了！”姬云一脸轻松，眼里全是对龙城大祭的憧憬。

    接下来的日子，申屠樱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差，秦二世的政令混乱而严苛，天下百姓的生活也越来越难过，他怕有一天人们会受不了压迫而反抗。李左车很满意申屠樱的表现，能看出这一点就说明他确实是一个可造之材。而距离七月份大泽乡起义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所以姬云才会决定龙城大祭之后便出发回中原。

    因为是在草原的最后一个节日，姬云变得放纵了很多，在酒宴之上狂饮，最后不省人事的他是被几个下属抬回的毡帐。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赶往长城的路途之中。

    离开匈奴的时候姬云觉得有些恍惚，夏日的骄阳让每个人的额头都渗着汗水，但是所有人都显得很兴奋，离开了故土这么久，在回乡之际，内心的激动当然不能抑制。而对于姬云来说，则有另一份感觉。

    穿越至今已经三年多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场景，仿佛如梦一般。三年前，自己还是一个秦军的什夫长，出塞是为了攻打匈奴，而三年后，自己已经成为了匈奴的“秦当户”，回去是为了颠覆秦国。虽然姬云对秦朝谈不上仇恨，但当初蒙恬为了胜利抛弃自己所在的前锋营，最终导致了王二毛、石超等人的死亡，尤其是王二毛那颗飞落在地的头颅，始终刻印在姬云的心上，怎么都抹不去。这件事还是让姬云在心里对秦朝有了些隔膜，在加上历史的洪流已经决定了这个王朝最后的结局，自己没有必要，况且也没有办法去改变这些。

    “既然已经不可改变，那就去适应它！”姬云望着远方隐隐约约可见的长城，暗自说道。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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