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秦:塞下歌 第五十三章 归途路(3)
完成了即位大典之后,便是彻夜的狂欢,杀羊宰牛,无数的篝火在王庭附近点燃,成群结队地牧民们围在篝火周围载歌载舞,庆祝草原上出现了一个勇悍的大单于。
冒顿没有食言,在事情和局面稍微稳定一些之后,便下令将匈奴境内所有的中原奴隶交到了姬云的手上,虽然此举早到了部分大人的反对,但在冒顿的一番苦心劝导之下,还是同意了这个决定。反正对这些大人来说,有没有这几个中原奴隶的差别并不大。
至于曾经和姬云约定的,不再侵犯中原一事,冒顿觉得时机还不成熟,自己刚刚即位单于,就下令封锁匈奴的一个重要敛财方式,恐怕会引起全族人的不满。姬云也知道现在不是这么做的最佳时机,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只要冒顿记住这个约定,在未来兑现也不是不可以。
那些集中归属到姬云麾下的中原奴隶,竟然足有五千之众!不过超过半数是女人,毕竟匈奴人可不愿意把身强体健的男人放在自己身边,而老弱病残之人,早已被匈奴人抛弃,横死异乡。
姬云是历史老师,还是班主任,对于管理孩子非常在行,可是对于成年人,就有些力不从心了,毕竟人心隔肚皮,那些人到底在想什么他可猜不出来。这种时候李左车的能力再一次显现出来,姬云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年代,贵族子弟的能力确实要比平民子弟要高出无数档次。
他们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得到富足的锻炼,也吃得好穿得暖,不用为生计发愁,不论哪个方面都和那些贫苦人家不可同日而语。李左车不仅武艺不错,智谋也可称当世顶级,但让姬云吃惊的是,他在政治方面的才能也不遑多让,这五千多人在他的管理下井井有条,秩序井然!
冒顿考虑到姬云在草原没有地盘,便把自己的一块私人封地赏给了他,并封了他一个“秦当户”的官职,同时还让人给他开绿灯,有什么要求一律满足。
李左车让老牛带着那些男人很快在封地上搭建起毡帐,把所有人都安置了进去。除此之外,李左车还用姬云的财产从匈奴人那里买来了很多羊羔和一些马匹,在封地上建立了牧场。老牛依旧是大管家,负责管理封地的经济情况,近三千女人在他的安排下各司其职,让牧场逐渐走上了自给自足的正轨。
在那两千多男丁之中,李左车将体型瘦弱,伤残或是年老的全都挑了出来,交给老牛负责,帮助牧场的发展。还剩下的年富力强的男丁约有八百多人。因为姬云的财产不够给每个人都购置马匹,所以又选出一百人组建了属于姬云自己的亲兵,其余七百人分成两部分,五百人为步卒,两百人为细作。
姬云在所有人到自己这里来的时候就已经答应了所有人,要把他们安全完整地带回中原故土,到时候他们是愿意继续跟着自己还是各自回家,全凭他们自己选择,只是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所以希望所有人都努力,相互扶持,在异乡一起生活下去,不要被匈奴人看扁了。
但实际上,这些人的家园早就在匈奴人的铁蹄下化为了灰烬,而且他们又对这个救了自己的人感恩戴德,对他的话当然是没有丝毫质疑,在李左车把任务分配下来之后,全都不遗余力地执行了下去。
姬云和李左车都知道,回到中原是既定方针,因此对中原的信息收集就变得极为重要,所以安排了足足两百人作为细作营。在经过一个多月短暂的训练之后,李左车安排了一百人前往长城附近收集信息,剩下的一百人继续做深入的细做训练。李左车的训练效果显而易见,在随后的日子里,这些细作为姬云提供了非常多有用,甚至是关键的信息。
此后的大半年时间里,或真或假,或完整或零碎的中原消息通过这两百细作不断传回姬云和李左车的耳朵里,让两人对中原的情况越来越了解。他们只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只要天下有变,就是他们回到中原大展宏图的日子。姬云知道,这个时机并不远了。秦始皇还有半年就将病死沙丘,赵高和李斯篡改遗命,扶胡亥登位,赐死蒙恬扶苏,然后再等半年,陈胜吴广就会在大泽乡揭竿起义,对秦王朝发起毁灭性的冲击。
回想当初刚刚穿越的时候,姬云想的不过是如何在这个时代活下去。后来流落草原,阴差阳错救了冒顿,有了上升的机会,自己也不过想的是跟随某位大英雄成就一番事业。但现在,有了李左车的帮助,参加了两次匈奴的大战,姬云觉得也许自己也可以和项羽刘邦他们一样,尝试着在这个乱世之中争雄。秦失其鹿而天下逐之,谁说自己这个带着两千年历史知识穿越而来的人不能分一杯羹呢?
当然,姬云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还不足以支撑自己南向争雄,所以在这一年里,他跟着李左车学习谋略之术,跟着冒顿学习驭下之术,跟着伊隆巴乌等人学习战斗之术,结合自己穿越前看过的各种书籍,得出了许多新的理解。尤其在谋略这一块,有李左车这个顶级老师的教导,姬云成长得飞快,在地图上做战事推演的时候,也不再屡屡被李左车杀得丢盔卸甲,甚至有时候还能凭借一招险棋逼得李左车狼狈至极。
“云儿实在是难得的帅才,要不了几多时日,为师必定再不如你也!”每当这时候,李左车就会抚着自己的胡须夸奖姬云。
“都是师傅教导之功,弟子愚笨,总是不能明白其中的精华。”姬云也是连连摆手,把功劳都扔到李左车身上。
冬去春来,当草原上再一次被惨烈的日光荼毒之时,一连串消息从中原接踵而至。先是在七月,公子扶苏被秦始皇以“不孝”之名赐死,同时赐死的还有蒙恬,罪名是“不忠”。随后在八月中,秦始皇驾崩的消息传来,并于九月葬于骊山王陵,始皇帝十八子胡亥即皇帝位,称秦二世,依旧以十月为岁首,为二世元年。
看着这些消息,李左车一脸的震惊,因为事情的发展几乎和姬云预料的一模一样,他甚至怀疑姬云又未仆先知的能力。不过姬云一直解释,说是自己对天下之事看的清楚,只是按照可能的情况做的分析和推测而已:“否则我怎么会在帮助冒顿争夺单于之位的时候,差点失败呢?”
李左车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未卜先知的神仙,秦始皇手下那么多方士帮他找神仙和长生不老药,也没见成功,最后还是暴死沙丘,被自己最信任的大臣谋了天下。
“既然现在始皇帝已经死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准备回中原了?”将消息在身前一字排开,李左车显得有些激动,从赵国被覆灭以来,他一直等待着这一天,如今秦始皇已经驾崩归天,他多年的愿望终于有机会可以实现。
“师傅,弟子觉得时机还未到!”姬云恭恭敬敬地坐在李左车对首,向他施礼说道。现在姬云大小是个“秦当户”,麾下也有五千多人,但他依然把自己的地位放在李左车之下。这些消息对于姬云来说,都不是什么意外的消息,每一个消息都和自己熟知的历史相符,看来自己的穿越,并没有给这个世界造成太大的影响,至于冒顿“鸣镝弑父”的提前,说不定也是历史记载的错误。
因此,明年的七月,陈胜吴广的大泽乡起义也必然会发生,那个时候天下群雄响应,才是自己这些人回去的最佳时机。
“云儿不是说要等时机吗?如今秦始皇已死,不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李左车皱着眉头,看向姬云。
姬云不敢托大,赶紧解释:“师傅,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虽然秦始皇死了,但他威名仍在,秦朝大军也十分强大,接替蒙恬出任北方守将的王离是大将军王翦之孙,王贲之子,也是一个能征惯战的骁将,我们带着这么多人回去,也逃不过长城守军的眼镜,凭我们的实力,又怎么可能抵挡他们呢?”
李左车陷入了沉思,姬云说的话很有道理,秦王朝的强大不是一朝一夕建立起来的,因此也不可能因为秦始皇的死亡而一夜之间衰亡,姬云手下只有几百人,想凭这些人硬闯长城,确实是异想天开。可是放着这样大好的机会不用,李左车又实在觉得可惜。
姬云看出来李左车的犹豫,便再次拱手说道:“当然,我们也不能白白让这个机会溜走,弟子有个想法,想让师傅指点一二。”
“什么想法?在为师面前就不要这么客气了!”李左车摆摆手,说道。
“胡亥这个人,从小学习的就是刻薄之教,好色贪财懦弱无能,又宠幸馋臣暴虐无道,对黔首只能加酷刑而不施以恩德,天下苦秦日久,一定会有人振臂高呼,聚天下之力以攻暴秦,到时候天下大乱,才是我们逐鹿中原的最佳时机。”姬云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李左车的反应,只见他听得频频点头,“但想要与群雄逐鹿,就需要一块地盘做为基础,虽然我们现在匈奴算得上有一块地方,但距离中原太远,也不能在道义上占理,所以弟子想先派一些人回到中原,找一块进退有据的地方占山为王,作为我们日后回到中原的落脚点!”
“妙啊!妙啊!”李左车不住地拍打着案几,为姬云的想法喝彩,“光是云儿考虑问题这份长远的谋划,智谋就早已超过为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