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赵某处长大惊失色，拍案而起。

    办公室中的所有人都勃然变色。

    “有……有学生跳楼了！”前来报信的老师靠在房门上，上气不接下气，“医务室的老师已经赶过去了，救护车也已经叫了……”

    “哪个年级哪个班的学生？”办公室主任惊问，他上前挡在所有人的前面，脸色煞白。

    “2017级的，二十三班！”

    “走！”赵某处长一把推开身前的办公室主任，夺门而出，其余几人连忙跟上。一行六人在走廊上快步疾奔，直冲教学楼而去。作为校领导，最怕的就是学生的人身安全出现问题，当初的高中部农委班学生跳楼事件就让一众领导焦头烂额，家长不依不饶，媒体一拥而上，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出了这种事，学校自然是要推诿责任的，但校长等人必定不会出面，他们只会唱红脸，安抚家长安抚媒体，被推上台前扮演坏人的就是这些处长，可怜当初赵某处长被学生家长新闻记者围追堵截，前有狼后有虎，逼到急处恨不得也从楼上纵身一跃。

    “怎么搞的？究竟是怎么回事？”赵某处长一边走一边问，满头大汗。

    报信的老师跟在他的身后，“听说是手机的问题，杨勇新老师缴了一个学生的手机，那个学生不想给，双方就吵了起来，然后杨老师批评了那学生几句，并当场把手机给砸了……学生就从三楼的窗口跳了下去，掉在了底下的草坪上。”

    杨勇新？

    唐纵跟在他们身后，觉得这个名字非常耳熟……上次农委班学生跳楼事件，当事人好像也是杨勇新？

    隐隐地唐纵已经听到了救护车的呼啸声，他们出了办公楼，远远地看到一大群人围在教学楼底下的草坪上，四周的教学楼窗口里都有学生好奇地探头出来看热闹，医务室的老师套着白大褂拎着急救箱挤进人群，一个男生倒在草坪上，昏迷不醒不省人事。

    “没什么好看的！都回去上课！都回去上课！”赵某处长大吼着把人群驱散，“围在这里干什么？不上课吗？”

    “我们上的是体育课！”有人回答。

    “再不走我把你们的体育课全部取消！”赵某处长怒喝。

    唐纵靠近了人群，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短发男生侧躺在草坪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嘴角有血丝溢出来。医务室的老师正蹲在他的身边，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救护车在哪里？为什么还没来？”赵某处长环顾四周。

    “救护车已经来了一辆。”有人回答，“已经走了。”

    “来了又走了？”赵某处长一怔，旋即有点愤怒，“为什么不把学生拉走抢救？”

    “因为他们拉走了另一个人啊，医生说那个人伤得更严重一点。”

    “另一个人？”赵某处长愣住了，“另一个人是谁？”

    “刚好从这里经过被砸倒的教务处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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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况怎么样？”赵某处长低声问医务室老师，神情很紧张很不安。

    医务室的老师检查了一遍学生的身体，慢慢直起身子收起急救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我要是再来早一点就好了……”

    赵某处长如遭雷击，脸色一片煞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身边的办公室主任冲上来紧紧地握住医务室老师的手，“不能放弃啊！一定要再抢救一下！一定要再抢救一下！”

    杨勇新站在一边，听到这话，双腿顿时没了力气，呆呆地坐倒在草坪上，面无人色。

    在场的其余领导们也慌了神，真摔死了一个？这要怎么向学校交代？怎么向学生家长交代？怎么向社会公众交代？这又要折腾多长时间？这又要赔多少钱？

    医务室老师甩开办公室主任的手，“已经没必要再抢救了。”

    办公室主任颓然坐倒。

    “这学生真……真没救了？”赵某处长抬头问。

    “没救？”医务室老师皱眉，“什么没救了？哪有你这样的老师？咒自己的学生死呢？”

    赵某处长一呆，“你刚刚自己说的，如果你再早来一点……”

    “如果我再早来一点，那我就可以赶上今天的晚饭了。”医务室老师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去晚了又要挤食堂了，学校这破食堂，挤死人了。”

    “那他……”赵某处长指了指地上的学生。

    “他啊……”医务室老师挥了挥手，“没什么大碍，没有骨折，也没有内出血，可能就是有点脑震荡，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你们把他抬进屋子里去吧，躺外面怪冷的，别让他感冒了。”

    领导们松了口气，刚刚他们真是差点被吓死，冷汗流了一身，赵某处长只感觉一颗心从嗓子眼直落进了肚子里，人生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不过如此，赵某处长刚刚心如死灰，心说这次是真完蛋了，学生跳楼摔死了，自己的饭碗恐怕都保不住了。

    一旁的杨勇新跪坐在草坪上，瞳孔放大，半晌都没回过神来，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他的学生第二次跳楼了……当初高中部农委班学生跳楼事件的影响还未消失，他的班上又出现了跳楼自杀的学生，这对杨勇新的打击是毁灭性的。作为一位老师一位班主任，他自认为自己尽职尽责，对学生的关怀是无微不至的，收缴他们的手机，批评他们，都是为了让学生们把精力时间放到正途上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学生们的未来。

    杨勇新坚信，即使学生们现在痛恨自己，也只是他们年纪还小不懂事，不明白认真读书的重要性，等他们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自己的苦心。

    但跳楼彻底摧毁了杨勇新的信心。

    如果连人都没了，谈何长大？谈何理解？

    杨勇新不明白，自己不过只是砸了他的手机，批评了他几句，这些孩子就要死要活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他们好么？

    他们为什么不能理解呢？

    还不惜以跳楼寻死来反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