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十里桃园原本黑云翻滚，惊雷闪电的天地异象也瞬间云收雨歇。

    取而代之的却是那一朵朵七彩祥云，飘飘仙乐，和云中翱翔的黄鹤。

    无尽祥瑞。

    十里桃园原本在惊雷闪电，纵横剑气下，满目苍夷的景色已不再，取而代之却是一股生机勃勃与朝气。

    破损的树木花草肉眼可见的生长复原，枯萎的花儿瞬间绽放。

    无尽祥瑞为谁来？

    花儿为谁开？

    仙乐为谁奏？

    朝气为谁生？

    ……

    许小仙一口‘龙吞水’吞了虚弱的青龙剑种，随后闭目盘膝而坐。

    青龙剑种从百丈巨龙到被许小仙吞下时的三丈小青龙，气势和实力十去七八，可真要说上虚弱，那也是相对而论。

    吞下青龙剑种后，许小仙立刻感觉到体内有两道气息在经脉窍穴里驰骋。

    两个极端。

    一道气息至寒，一道如同燃烧的火油。

    生死逐鹿。

    许小仙脸色一会碧绿渗人，一会潮红如火。碧绿闪过，前一刻还还在脸庞上转悠的汗滴，刹那间化作冰渣，滴滴跌落。

    冰火两重天。

    ……

    女子剑仙从彩虹桥上走下，一首《亭台楼榭》，温婉清凉，如月光洒落在大地上，无悲，无喜，不沧桑。

    “旧河畔，老房屋，一切如故。

    梦里那个依稀年少的身影，却早已不见。

    撑着伞，在小雨里摇船听戏。

    那些所谓的悲欢离合、回不去的曾经，不过就是戏台上的一颦一笑、一嗔一喜。”

    女子剑仙唱给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先辈十里、桃园子，何尝不是唱出了自己的心声。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眨眼而已。

    老的老了，死的死了，飞升的飞升了，长大的长大了。

    人不就是活在戏子口中的戏里么？

    如果许小仙此刻睁眼，定会惊掉下巴。

    女子剑仙从彩虹桥上缓缓走下，每走一步，身子便会增大一分。

    数百年不曾长大，那个两根羊角辫就将可爱诠释到淋漓精致的剑仙师伯赤霞，从孩提黄口，入金钗之年，过豆蔻年华，及笄之年，进碧玉年华，看桃李年华，直至花信年华才停下。

    就像是一朵沐浴在晨曦雨露中的紫茉莉，不与牡丹斗艳，不与金桂争香，悄然绽放。

    天空祥瑞为她来。

    花儿为她开。

    仙乐为她奏响。

    朝气为她生。

    女子剑仙一剑入大长生。

    从分神中期一举晋升大长生合体期。

    修者四境。

    引精化气，引气化神，炼神返虚，练虚合道。

    引精化气，是筑基立道台，初窥修者向天借力的门径。

    引气化神，是小长生，向天借命，登上顺应天道的阶梯。

    炼神返虚，是初窥天道门径，眺望门内大长生，斩去凡尘心的最佳时刻。

    练虚合道，就是大长生境，也是中州大陆所谓天人之下的‘大地游仙’，也是凡夫俗子眼中的‘陆地神仙’。

    渡劫后，入天门，那便是真的神仙了，与天地同寿，与日月齐辉。

    ……

    女子剑仙从彩虹桥上跨下后，那做虹桥便化作了一件霓裳羽衣，将身材高挑的赤霞仙子衬托得如同画中仙子。

    画中仙子赤霞看着盘坐在地上闭眼打坐，体内冰火两重天的少年，皱了皱极好看的眉眼，撇了撇嘴，伸手擦拭掉少年眉头还未冻成冰渣的汗珠。少年不动如山，一呼一吸都有一股淡淡的紫气萦绕着眉心，阴柔俊秀的五官简简单单、干干净净，说不出的让人亲近。

    女子剑仙看着少年红润的嘴唇，再次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怎的如此好看？”

    随后又气得跺了跺脚，估计是想起了某次小溪畔，少年看似无心，其实大胆的行为。

    兴许，兴许那一刻，她并不抗拒呢？

    随后，女子剑仙收敛心神，再次恢复清冷模样。

    青葱十指将头顶那两根不再合时宜的羊角辫解下，甩了甩头发，用手捋了捋青丝，接着将满头秀发扎成道暨，取下霓裳羽衣上的一根珠杈将道暨束紧。

    清冷圣洁的气质油然而生，不似画中仙子，而像那莲台上的素面观音。

    ……

    青龙剑种被许小仙一口‘龙吞水’吞下的瞬间，小溪里数十丈高的巨浪瞬间像一座沙塔，瞬间奔溃。

    坐在浪头上的卢有角散去头顶那轮圆月，踏浪而来。

    那条在浪头里探过头的黄色小蛟龙，也随着溪水落下而坠入溪底，继续吞噬溪里的黄金景鲤，每吞下一条，它便会长粗一分，头顶两个类似龙角的宝塔壮疙瘩，也在长大分叉。

    卢有角看着眼前穿着七彩衣裳的画中仙子，先是一愣，随后又看了看盘膝打坐，冰火两重天里煎熬的七师弟许小仙，一时间竟然忘了开口，憋屈了半天才吱吱晤唔的小心询问道:“师伯？”

    女子剑仙轻笑道:“卢有角，你可以长大，就不许本座长大？这是哪门子理？”

    身高八尺的魁梧汉子，卢家卢有角连忙摇头道:“师伯一剑入大长生，可喜可贺。只是……”

    女子剑仙打断了卢有角的话，接口道:“卢有角，本座长大了，可还是本座。你该说的说，该问的问，不该说的不该问的，本座让你带进棺材，你就得带进棺材。

    问了，本座不悦。该骂你便骂你，该打你便打你，该用脚踢绝不会留三分力气。

    可懂？

    ”

    卢有角连连点头，却眼尖的捕捉到师伯赤霞仙子嘴角那憋住的浅浅笑意，实诚道:“懂，很懂！师伯明鉴，师伯明鉴。只是，七师弟吞了青龙剑种，额头一会冒汗，一会结冰，请问师伯，这可有大碍？”

    懂！

    很懂！

    赤霞仙子再也没能忍住笑意，捂嘴一笑。

    清冷玉洁的气质，瞬间如同阳光下的雾松，悄悄融化，无声无息。

    女子剑仙笑道:“大碍没有。但，真要说许小仙此时的感受嘛……”

    卢有角关切道:“师伯觉得，七师弟会如何？”

    剑仙赤霞将手指用鬓角青丝缠绕又放下，再缠绕再放下，乐此不疲，看了看许小仙，叹气道:“感受嘛……那便是，死去活来了一万回。”

    卢有角长长的嘘口气。

    那一刻，有一条黄色小蛟龙，再次将头探出小溪水。

    头顶疙瘩，早已长长，分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