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球场闲谈已经过去好几天了，陈江河在这几天里一直观察着老胡，可是老胡一直板着扑克脸，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

    或许真的只有在念考试成绩的时候，老胡的情绪才会有明显变化。

    “陈哥，送你一本书。”

    今天中午放学后，张龙把一本包装地严严实实的书递给了陈江河。

    陈江河打开包装，原来是刚刚发行的单行本《龙族一火之晨曦》。

    陈江河感到非常意外，这同桌对我也太好了吧，他从小到大第一次收到同学送的礼物。

    在读高中之前，陈江河就是一个闷葫芦，没有特别玩得来的同学。读了高中之后，性格开朗了一点，但是高中住校生们都是穷人，每天嘻嘻哈哈，互相之间也从来不互送礼物，就算过生日，也是去网吧开黑或者打球，最多在qq空间里留个言“生日快乐。”

    这真的是第一次收到同学的礼物。

    陈江河真的很感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有低声说一声“谢谢。”

    “陈哥，咱们是兄弟吧，兄弟就别说谢谢。”张龙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尽管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平时一起聊天，一起打球，但是算算时间也才二十几天，还不到一个月。

    张龙突然提到兄弟，陈江河觉得这个称呼也不错。

    “兄弟，以后有事尽管找我。”陈江河盯着张龙的眼睛，眼睛有点湿润，严肃地承诺道。

    陈江河从张龙的眼睛里，看到的却是一片平湖。

    “陈哥，从咱俩同桌的第一天起，我就觉得你这人特好，对朋友特讲义气，我不懂的题，你讲的条理清晰，清清楚楚，比别的同学讲的好多了”张龙嘴上开始跑火车。

    陈江河也被打动了，也附和道。

    “我也是，和张哥同桌的这些日子，张哥在英语上也给我了很大的帮助，咱俩优势互补，共同进步。”

    张龙伸出手拍在了陈江河的肩膀上，“对，好兄弟，共同进步。咱俩就像路明非和楚子航，你是楚子航，我是路明非。”

    “张哥，我听得难受。路明非那家伙，排除作者钦定和开挂，就是一个窝囊废，他怎么比的上张哥你？他那个贵族中学，和蓉城四中一个档次吧，居然还考不上一本。虽然说是作者故意设置的人设，我还是看不起他，我就喜欢楚子航。”陈江河反驳道。

    “咱俩都是楚子航，咱们大部分同学都是楚子航。”陈江河想了想，又补充道。

    “哈哈，我说错了，我认错。”张龙露出了笑容。

    …………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时间流逝，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已经到了分别的时候。

    陈江河的英语成绩稳步提升，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的准确率越来越高，英语也稳定在了130左右。

    今天下午放学前，老胡在班级里宣布了下周拍毕业照的事情，并且在下周一的早上，在操场举行全校毕业典礼兼高考誓师大会。

    “……”同学们环顾教室，口里发出一串叽里咕噜的话，说不清是因为高考来临的解脱，还是因为同学分离的不舍。

    平时严肃古板的老胡眼睛也有点湿润了，说着的话也温柔起来。

    “同学们，无论你们走得多远，我们的心始终和你们的心连在一起。同学们，“多情自古伤离别”，以后你们无论是在哪里，都不要忘了常回来看看，尤其回来看看我们挥洒汗水的校园，回来看看承载着梦想的精神家园。”

    老胡说完就离开了教室，教室里一下子就沸腾起来。

    平时关系好的同学们都非常难受。

    陈江河和张龙两人对视，想到将近三个月以来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陈江河喉结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相顾无言。

    张龙倒是非常平静，主动打招呼，“陈哥，我知道你要去BJ，我也要去BJ。咱们还散不了场。”

    这将近三个月里，一中又组织了两次大型考试，陈江河不孚众望，成绩稳居第一，总分稳定在650以上，把第二名王志兴死死地压制住了。

    在这三个月里，历经三次座位调换，张龙一直是陈江河的同桌。

    陈江河有心询问他和老胡是不是亲戚，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念头。这种问题只会破坏同学感情，还是不谈为妙。

    闲聊时谈谈人生，谈谈理想。张龙知道了陈江河的目标是华清大学，可是他对自己的志愿却闭口不谈，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透露自己的目标。

    陈江河很感兴趣“你准备读哪个大学？”

    “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张龙还是保持神秘，不肯多谈。

    陈江河撇撇嘴，不说就算了，反正等到高考后一切都会明了。

    等食堂吃完饭回到了教室，班级里已经有了好几个分发纪念册的女同学。

    听她们议论，学校外面文具店里的纪念册都已经卖脱销了。

    这几位女同学把纪念册递给陈江河。

    “陈江河，写一写纪念册，留下一点回忆。”

    陈江河对于纪念册挺不感冒的，班上同学的关系有亲有疏，既有情同兄弟，情同姐妹的好哥们，好闺蜜，又有点头之交的“陌生人”。

    可是纪念册非要把全班同学都一网打尽，说不定几十年后翻出纪念册，只会感觉尴尬和幼稚。

    毕业了，大家天各一方，彼此的关联就大幅度减少，身边的朋友来来去去，铁哥们，好闺蜜只有那几个，其余的不过是生命中的过客。

    而且大家有事可以在qq群里交流，买纪念册没有一点实际意义，根本就是那些文具店骗骗无知小女生的宣传噱头。

    “好啊。”

    不过陈江河不忍打击女同学的积极性，还是接过纪念册，拿起中性笔，填好个人资料，就开始在“寄语”里洋洋洒洒地写了起来，写了一些赞美友谊，缅怀记忆的套话。

    张龙这时候刚好回到教室，也收到了女同学们递来的纪念册，他比陈江河更混蛋，自己写都不写，把陈江河写的纪念册拿过来，对着上面的“寄语”稍微改动一下语句顺序，就抄了起来。

    陈江河调侃张龙，“老张，你也太不走心了。”

    “喔，应付一下而已，我不care。”

    “小心她们知道你这样做，被气得哭鼻子。”

    “她们又不是我女朋友，惯着干啥？我连女朋友都不准备宠。”张龙无所谓地表示。

    “女朋友还是要宠的吧。”

    “不宠，爱谈就谈，不谈就滚。”

    陈江河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够直男了，没想到张龙比自己还固执。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性格注定要孤独终老吧。

    “老陈，咱们的高中生活就要结束了，你送我一个纪念品呗。”老陈突然转移话题。

    陈江河很纳闷，“咱俩不是“不散场”吗，怎么还要送纪念品？”

    “纪念一下不行吗？”

    “当然可以，我不会送东西，要不我送你一本书吧。”

    对于陈江河这种直男来说，送礼物是最讨厌的一件事，所以他一般都选择送一样东西。

    那就是书。

    四月初张龙送了一本书《龙族一火之晨曦》，既然他要纪念品，陈江河也准备送一本书。

    送什么书好呢？

    文学名著？《战争与和平》？算了，这本大部头，我怕他打我。

    社科经典？《枪炮，钢铁与病菌》？算了，他万一不感兴趣。

    想来想去，还是送小说最好。

    小说不能太长，也不能烂大街，必须要有逼格。

    就《悟空传》好了，又短又有逼格。

    陈江河是在初中的时候再网上读的《悟空传》，后来买了一本书收藏在书架里，甚至还没有开封。拿来送人感觉很合适。

    “要不，我送你一本《悟空传》。”陈江河试探着提问。

    “可以，不过你别送一本没开封的书过来，那我还不如直接到书店买呢。”

    “我懂了，是不是要写送书寄语？”陈江河恍然大悟。

    “对。”张龙又补充道，“还有，你可别写太长，太肉麻，我受不的，几句话就行了。”

    “你要求还真多。”陈江河被逗笑了。

    “兄弟，拜托了。”张龙特诚恳地说。

    “没问题。”

    ………………

    星期天回家，从书架里抽出没开封的《悟空传》，陈江河撕开塑料包装，考虑该写什么祝福语。

    《悟空传》讲的是命运的不可抗性与悲哀，全文基调是阴郁悲凉的，但是又蕴含了反抗的精神，陈江河认为全文的点睛之句是“你以为你有很多路可以选择，但是在你四周有很多看不见的墙，其实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但是！

    高考就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说什么“命运不可更改”，说什么“一切都由天定”。

    这些东西，陈江河都不信！

    寄语一定要有昂扬向上，有永不言败的乐观精神。

    就像书里的那句话，“多谢，我就是那只妖猴。我的名字叫孙——悟——空，听清楚些。因为——从今往后一万年，你们都会记住我的名字！”

    那种桀骜不驯！

    那种无所畏惧！

    那种青春的飞扬！

    最终，陈江河选择了上辈子他特别喜欢的一段话。这是一名网络作者的小说里的话。

    “北风呼唤着勇士，离开温暖的家园，奔向无边的大海，就连他们自己都无法阻拦。

    “在这永无止境的冒险与追求中，便是人生的意义所在。”

    陈江河想了想，又在后面填上了勉励的几句话。

    “祝愿张龙同学在高考中劈波斩浪，胜利到达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