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王离还在山洞里，和熊伟以及一帮男人熟练的操作着铸剑，一个里正的仆役跑进来，报告了宁婆婆的死讯。

    宁婆婆死在自己的床上，非常的平静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青儿中午，叫宁婆婆吃午饭的时候，才发现宁婆婆已经死了。查验完死因，发现她死于自己的银针暗器。

    祝南山亲自到了现场，如歌和四位姐姐也稍后赶到了。宁婆婆全身没有任何伤口，没有打斗的痕迹。

    自杀。这是最终的结论。

    “她终于没有等到报仇雪恨的一天，就绝望的自杀了，不成器，没有担当的女人！”祝南山很生气宁婆婆用自杀的方式解脱自己，祝南山觉得自杀是最懦弱的行为。

    “女人看来靠不住，报仇，始终是男人的事情。”祝南山仰头看着天空，怨怒的想。

    如歌在宁婆婆的床前默立良久，她很困惑，宁婆婆为什么会自杀？虽然自己这几年疏远了她，但是似乎把她从自己身边放出来，宁婆婆很开心的，而且最近没有任何迹象呀？

    “宁婆婆真的是自杀的吗？”如歌轻声问身边的亦玉。

    “也许吧，一个女人如果感觉到生活真的没有希望了，那么不自杀又能如何？”亦玉喃喃的答道，仿佛从宁婆婆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一样，神情比如歌还要暗淡。

    “不，大孤村会有希望的，你们每一个人都会有希望，活着多好呀，只要人在，就有希望，我相信他，他就是希望。但是宁婆婆不在了，为什么呀，宁婆婆，你就忍心抛下如歌，一个人孤独的去死吗？”如歌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两个小年轻，熊力和青儿都噤若寒蝉的表示了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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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离从铸剑的间隙，抬起头，看了祝南山的仆役一眼，就继续埋头干活了，他没有任何解释的，他的心还在纠结的痛着，今天的任务是两百把铜剑，还有五十支长枪，只有不停的干活，才能让他从痛苦的深渊里走出来。

    他也不想这样，但是一切都是很突然发生的，他的本意是救人，那么只能说，那是一次止杀之杀了。他觉得自己没有退路和选择。

    王离在拼命的铸剑，如歌在黯然的制药，两个人都有说不出的隐痛，两个人在干着互相矛盾和对立的两件事，杀人和救人，他们也是无辜的，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

    晚上，王离没有如约去见如歌，他回到宁婆婆的屋子，就看到三个人都跪在地上，陆文立刻也跪下，堂屋里，摆放着宁婆婆的灵位牌子，对一个自杀的女人，不管她的身份是多么的高贵，都被祝南山草草的埋掉了。

    自杀之人，历来就是被认为不祥的死法，祝南山绝对不会助长这种风气的流传。死也要死在战场上，才是他们最合理的死法。

    青儿连饭也没有做，王离也没有理会，给宁婆婆的灵位磕完头，径直走进厨房，启动了沼气开关，一股混合着青草气息的气体，立刻让王离使劲打了几个喷嚏。有汽了，这就好，王离点燃沼气，火苗蓝莹莹的，看着又好看，还很给力的样子。

    蓝色的火焰，一半是为了生命，一半是为了死亡。

    王离找了猪牛羊三种肉，洗净一齐放进了锅里，开始清水煮肉。

    青儿走进来，站在王离身后，弱弱的说道：“王大哥，我和他们一样，什么都吃不下，也不想做，就是想给宁婆婆跪下。”

    王离转过头，温和的说道：“青儿，你们做得对，但是你们不吃饭，宁婆婆也要吃呀，我们让宁婆婆吃一顿用沼气煮熟的肉，她也会走的很安心对不对？她看到这样蓝色的火苗，一定也会喜欢是不是？”

    “恩，王大哥说的对，是青儿不懂事。”青儿想干点什么，但是此刻才发现，解决了燃料的问题，在厨房里，能干的事情真的很少。

    猪牛羊，三种肉齐备，这在大秦时代，是祭祀的最高规格，称作太牢，王离摆好了太牢，亲自给宁婆婆跪下上香，磕头，一套程序完成了，王离把几个人都扶起来，让他们去厨房吃饭。

    “但是师父，大家哪里有心情吃东西？我们还是给宁婆婆守夜吧。”陆文说道。

    “你们想让宁婆婆死不瞑目是不是？现在每天都有很多活要干，不吃饭，整天跪着，宁婆婆能安心吗？对宁婆婆最好的祭奠就是认真的吃饭，拼命的干活，你们明白这个道理吗？”王离严厉的说道。

    “哦，那好吧，但是，师父，你呢？”陆文问道。

    “我还有几句话要和宁婆婆说，你们先去吃饭。”王离把四个人弄走了，才重新跪下来，他木然的看着灵牌，百感交集，一时不知道如何说出心里的愧疚和悔恨。

    九真端着碗，出来，她的眼泪都流进了碗里，九真将碗放在面前，挨着王离跪下，问道：“王离，是不是我害死了宁婆婆，我知道我昨晚说错话，不该对宁婆婆发脾气，轻视他们，其实，我心里不是那样想的，我觉得宁婆婆和陆文，熊力，青儿都像我的亲人一样，但是，昨晚我是被气糊涂了才胡言乱语的，九真好后悔呀！”九真的身体就像一片风中的叶子一样，颤巍巍的靠在王离的身边，抽泣的声音让王离更难受。

    王离轻轻的拍了九真的后背，说道：“九儿，宁婆婆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只是说话失去了一些分寸，以后你知道该如何尊重别人，说话尽量和气就好了，宁婆婆的死是我造成的，她要是有怨恨，就应该来找我，我愿意接受惩罚。”王离不想让九真这样的女孩背负过重的包袱，所以宽慰了九真。

    “王离，难道你是为了我杀了宁婆婆？”九真突然仰脸惊疑的问道。

    王离低下头，这个问题如何回答？九真最不该这样问呀！

    “好了，刚说了以后说话做事注意分寸，一分钟没有就开始胡言乱语，只要你没事，好好的，我就安心了，快去吃饭，完了早点去睡觉。”王离模棱两可的打发了九真。

    九真心里终于得到了一丝温暖的安慰，虽然她不明白宁婆婆为什么要杀她，但是只要王离主动保护自己就够了，一个宁婆婆，一个黔首的死活，说穿了，在她的心里还是很轻的。

    九真端着碗，将混合着眼泪的饭一口气就吃完了，因为，这是王离让她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