辇来于秦:正文卷 第二十章 历史的天空多乌云
黄昏,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入远处的山头,大地还是一片金黄,便有人发现了异常。
“看……烟……”突然有人惊叫出声。
伤兵营背靠大山的后面,连续升起无数道烟柱,在天空汇集,连成一线。
正是晚饭的时刻,所有士卒纷纷起身,望向大山后面的烟柱,看着天空中一道道烟柱升腾消散,谁也说不出话来。
谁也知道,大山的后面就是秦军的粮道,粮道上,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几骑快马绕过树林,沿着小河飞奔而至。
“是我父亲的亲卫……”木河惊叫道,木河从小就跟这帮人摸爬滚打在一起,自然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粮队遇袭,栎阳令有令,所有轻骑斥候,立即驰援……伤兵营,做好接纳伤员准备……”几名骑士并没有下马,高声传达命令后,调转马头,飞奔而去。
原来是粮队遭到了袭击,所有人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尤其是王良,更是目瞪口呆,思绪万千。
从来没有记得,还有这么一处啊。
“先生……先生……”木河着急的叫道。
木河的意思,王良自然清楚,既然是木通的亲卫四处传令,那么,木通也一定会在运粮队里,如今运粮队遭到了突然袭击,战况不明,木河有些放心不下自己的父亲。
这也是人之常情,王良也不好阻拦。
“不许冲锋,不许厮杀……”王良急忙嘱咐道。
木河的伤口虽然愈合,可也经不起激烈的运动,一旦重新裂开,麻烦可就大了。
“瘦猴,带领有马的兄弟一起去……”王良喊过瘦猴,将自己的追风拉了过来,随手又将自己的佩剑扯下来,塞进瘦猴怀里。
作为自己的第一个追随者,王良可不希望瘦猴给挂了。
“骑上我的马,带上我的剑,见机行事,保护好你自己……”
柴大的护卫屯早已经在小河边集合完毕,整齐的排成几列,正在等待王良的命令。
“把兄弟们活着带回来……”
王良冲着柴大吼了一嗓子,挥挥手,护卫屯转身,跑步前进。
白福将所有可以走动的伤兵集合起来,划分成几个伍,重新布置岗哨。
伤兵营重新开始运转,有条不紊,一丝不乱,倒是王良的心里乱了起来,王良还是第一次感觉到,战争,原来距离自己如此的近。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大山的背后映出了火光,一片光亮,看来形式对运粮队不妙,所有人静静的坐在篝火旁,焦急的等待。
王良却是站了起来,在篝火旁不停的渡步,心里莫名的烦躁,仿佛是一种煎熬,一团乱麻,想理,却理不明白。
“良啊,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必须要学会平静,”白福走了过来,轻轻安慰道,“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们也无能为力,便只能静下心来去面对……”
王良向白福投出感激的眼神。对于这个和蔼可亲的老人,王良一向十分敬重。
“谢谢白叔……”王良轻轻说道,顿时心里安静了不少。
是啊,自己还是太急躁了,想那么多管什么用,只管一步一步的做,就是了。
午夜十分,第一批士卒返回了伤兵营,是柴大的护卫屯,没有人受伤,却是一个个烟熏火燎,疲惫不堪。
“我们去的晚,魏兵已经被打跑了,我们只是不停的灭火,抢救粮食……”没有赶上跟魏兵厮杀,柴大很是惭愧。
“瘦猴呢……木河呢……”没有看到骑马的士卒,王良急忙问道。
“栎阳令受伤了,他们护在栎阳令身边,跟其他的伤员一起,走在后面,一会儿便到。”柴大回答道,
柴大是被木通赶回来做准备的。
沿着小河边,一溜点燃了十几堆篝火,将整个河水照应的通红。所有的伤员都被安置在了篝火旁,白福带领几名老卒忙碌着验伤,敷药包扎,在篝火旁走个不停。
木通轻轻将白动扶下马,慢慢放在草地上,长长叹了一口气,满是心酸无奈。
“栎阳令白动,麻烦王先生了,”白动挣扎着抱拳介绍,却是突然笑了起来,只是笑声里充满苦涩,“曾经想过无数次与先生相遇,却没有想过是这个时候……”
王良却是没空跟白动客气。
白动套着一件黑色牛皮甲,秦军的制式胸甲,防护能力有限,也就是比没有强,前胸已经被砍的稀烂,不停的渗出血液,片刻就将草地染红了一片。
王良伸手解了几下,却是不得要领,没有解开,对这种皮甲的结构,王良并不了解。
“拿剑来……”王良皱起眉头,低吼道。
一把青铜剑递交过来,同时,几把火把凑近过来。
王良随手割开皮甲,解开鲜血沁透,早已经黏连在一起的葛炮,横七竖八的伤口便暴露出来。
简单的擦拭干净,消毒,王良连连摇头苦笑。
“伤的太重了,你需要在这里休养,否则,我也保不住你……”王良苦笑道。
“不劳先生费心了,能见先生一面,也便没有什么遗憾了,”白动咳嗽一声,接着说道,“听说先生擅长占卜,可否为白动占上一卦……”
占卜,自己什么时候会算卦了,王良露出不解的眼神。
“先生曾经算出白动缺粮四千石,现在可否为白动占卜一下生死……”白动挣扎着说道。
还是怕死啊。
王良重重的哼了一声,不提四千石还好,一提四千石,王良便是一肚子火气,搭上自己的手电筒要试一试历史的走向,却是忘掉了劫粮这一茬。
“你要死了……”王良狠狠说了一句,双手摸向白动耳后,重重的按了下去,顷刻之间,白动便晕死过去。
“没想到,还是一个话唠……怪不得老头子要砍他脑袋,”王良嘀咕一句,便开始缝合。
木河悄悄的把木通拉到一边,拉到自己的马匹旁边,向木通展示自己的马鞍马蹬马蹄铁,一一讲解他们的作用。
木通手捻胡须,一边听一边思考。
木通骑了一辈子的马,其实不要木河讲解,木通也是一眼就看到了这些东西的好处,只是有些惊讶,缓不过劲儿来。
木河又将王良对骑兵的运用简单的复述了一遍,这下子,木通更加惊讶了。
“王兄弟,真是大才啊,”最终,木通长长的赞叹了一句。
“我想拜王先生为师,学习兵法,已经跟王先生提过了,他要您先同意……”木河慢吞吞说道,恐怕,这才是木河真正的目的。
“拜师学艺吗,你自己做主就可以了,”木通听完,笑了起来,“我自然是同意啊。”
木河能有这份眼光和勇气,看出王良的不凡,果断拜师,木通十分的欣慰,而能拜在王良这样的奇人异士门下,木通自然也是求之不得。
“我去跟王兄弟说说,现在战事紧急,事急从权,先应下师徒的名分,”木通笑道,“等战事结束,回到栎阳,该有的礼仪,我们一并补上。”
“可是……”木河已经拜过一次师,却是被拒绝了,心里还有余虑。
“王兄弟,非常之人,一定会同意的……”木通,老狐狸一只,早就看出了王良的秉性,虽然身具大才,却也是老实人一个,哪里会懂得拒绝,只是你太心急了而已。
魏军一把火,烧了栎阳贵族和百姓的大部分希望,让老木通心灰意冷,却又在自己的儿子身上,重新看到了希望。
王良果然是不懂得拒绝。
等王良处理完手里的伤兵,便被木通拉到了一边,几句热切的话灌下去,原本想要拒绝的王良,却是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还顺便免掉了拜师的所有礼仪。
虽然来到这个时代,王良可不懂这个时代的礼仪什么的,但不管什么礼仪,想想都是很麻烦的,王良是个简单的人,最怕麻烦,但真心是怕出丑。
“说说吧,怎么回事,”王良问道。
忙活了半夜,好容易有个空闲,王良自然要问个清楚。
“大意了,”木通叹了一口气,说道,“魏军集中了大量的兵力,就埋伏在粮道旁边的树林子里,趁着我们休息的时候冲了出来。”
“道路狭窄,运粮的马车一字排开,我们人太少了,首尾不能相顾,被冲成了几段,各自为战。”
“魏军不求杀敌,只是分出一部分兵力跟我们纠缠,大部分兵力拼命的烧粮。”
“我们排出了传令兵,向巡逻粮道的各个斥候屯求援,但还是太晚了,粮食已经烧了起来……”
木通不停的摇头叹息,多少日的努力,被一把大火化为灰烬,现在的栎阳,不但是百姓没有粮,地主贵族们,也已经没有多少粮了。
“还剩下多少粮食?”王良问道。
“白动手下的县吏正在统计,估计,也就是四千石吧……”木通很是心疼。
原本一万零五百石的粮食,除去路上的人吃马嚼,也还有差不多一万石,现在到好,一把火丢了一半多,木通怎么能不心疼。
王良也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早知道,干嘛要斜插这一竿子,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