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个铸剑师:正文卷 第二十八章,三番诏令,尊贤而入。
三月初八,晴。宜,交易,开市,迎客,供奉。
忌,安门,洒扫,交友。
“这已经是第三道诏令了,阿风哥,你到底想的怎么样了?”九风燕儿嘟着嘴问,一幅不太情愿的样子。
“我,我,我不想去,那里我一点都不熟,而且没有亲人朋友,在丁甲邑有你跟阿公,你们就像是我的亲人一样,我舍不得离开你们!”
旁山风皱着眉头,一边说一边偷瞄着阿公看。
阿公并没有说话,仍旧忙着编他手里的麻绳,只见一截一尺长的木棒,中间凿了一个孔,几股麻丝穿于其间,阿公一手高高拎起麻丝,一手在下使劲旋转了一下木棒,顷刻间一条麻绳便拧好了。
阿公当下绳子,扭头看了一眼旁山风,道:“良邑主上姬虔已经下了三道诏令,让你去邑城做客,即使你今天不去,明天肯定还会来诏令,那时你再不去的话,估计姬虔他会亲自来,即便他不亲临,一定会派人将你用车绑去!”
旁山风一听这话,急了,提高了声音看着眼前的二人说:“我想请你们和我一起去良邑,我一个人,一个人怕。”
“这怎么行!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所有丁甲邑人里,唯一一个有姓氏的人男子,我和阿公,和阿公都只是野人而已,根本不配去邑城。”
燕儿带着哭腔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出身是如此的低贱,以至于连一个城门都进不了。
旁山风看见燕儿似乎要苦哭了,连忙解释:“谁说的,我和大家都一样,而且我还是,还是一个奴隶,论地位尊卑,我是最下贱的人,燕儿你,你比我高贵了不知道多少倍。”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可再使性子,阿风,你是个好孩子,阿公没有看错你。我跟燕儿就留在丁甲邑,你去良城里看看,那里有不会吃人,不用怕。人常言,好男儿志在四方,你还年轻,应该多出去走一下,也好长长见识。再说良城距离此地也不是太远,日后你有机会,大可再回来。”
阿公一边说一边给旁山风手里塞了发旧的皂色块布,道:“以后在良城里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按这个地址去找寻帮助。”
旁山风一看那布上写着一些小字,由于他认认识的字没几个,正想进一步询问阿公,却发现阿公冲他摇头,示意他不要问。
别离,忍别离。
旁山风带着他自己的行礼,看了最后一眼自己住的土庐,虽然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这里给了他温暖,更有数次救了他性命的人,而此刻他们正寖着泪水向自己挥别。
旁山风怀着复杂的心情踏上了马车,怀里抱着燕儿送的衣物和吃食,并且燕儿临走时告诉他,熬制姜汤时,放一些甘草,便不会太苦。
两匹棕黄肤色的马拉着一顶蓬车,载着旁山风以及三名邑卒,一路上颠簸不定,足足行了两个多时辰,到了未时才遥遥望得见良邑低矮的土城墙。
这一路上可让旁山风受够了煎熬,沿途已经呕吐了五六次,每次都让他感到腹内翻江倒海般的痛苦。
他自小何曾坐过马车,但见贵族国戚车来车往的,当时还特别羡慕,可如今得知是这般滋味,让他暗自怀疑权贵们就是喜欢这般的享受?
车门驶过良城的东门时,旁山风看到这门上用篆字镌刻着两个凛凛的大字,剑拔弩张的两个字,他猜想这肯定是良邑二字。良城城高约一丈五,尽是土石筑成,与秀云城那种动辄四丈的坚城相比,有云泥之别。
而此刻旁山风才明白,为何外人都称良城为良邑,而城里国人都喜称良城,实是因为良城与别的乡寨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与别的城池相比又有不及而无过之,实乃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之地。
正在旁山风胡思乱想之际,充当车夫的邑卒告知他已经到了地头。
旁山风蹋下马车,深深的舒了一口气,脚踩实地感觉比给他一堆万贯家财都来的舒坦。
旁山风心情大快之余,抬首高看,竟是邑宰坤谱的府邸,此刻坤谱正现在门口笑脸相迎。
“今晨,忽闻喜鹊鸣于院内,盖因是有贵客临门,真是蓬壁生辉啊!坤谱有失迎迓,还望旁山先生海涵一二。”
坤谱一习话说来,令旁山风一时不知道怎么搭话,看着这邑宰坤谱短短三日不见,竟变了个人似的,连说话都这么古里古气的,而且还称呼他为旁山先生,这可让他无地自容,先生二字岂是他一个十五岁的束发少年当得起的。
旁山风不知如何回话,只是见坤谱上前施礼,他便也回之以礼,口里说了一连串的不敢不敢。
旁山风就这样飘飘然晕乎乎地被让进了邑宰府里,而府里此时尚有其他客人,坤谱也一一介绍,分宾主而坐。
虽然已经是下午未时,坤谱仍然为旁山风略备了些酒浆果食,以尽地主之宜,这可乐坏了旁山风。
他一路上受颠簸之累,呕吐了数次,早已将五脏庙里的贡品化为了黄土,此时正值腹内虚空,遂风卷残云一般吃喝了一阵。
旁山风由于太饿,难免不太注意吃相,再说他年纪幼,又识不得几个大字,本身便对各种交谊应酬之事知之甚少,因为也就无所顾忌地吃着喝着。
旁山风的举动在坤谱看来,并无不妥,反而倒是不时的嘘寒问暖,似乎格外的关照,渐渐地冷落了旁人。
坤谱和旁山风二人不觉有他,但是在坐的宾客并不这样认为,他们以为坤谱是碍于对方面子,才处处迁就。
这些宾客有七人之多,他们刚开始只是听坤谱介绍说这个束发少年是旁山风先生,也并没有过多介绍。
论年纪,他们几人都已经是成年男子,有的人甚至可以做旁山风的长辈。论学识他们每个人都自认为学富五车,是受主上器重的贤才,而此刻,他们却与一个为未加冠的束发孺子同席而坐,这令他们的脸火辣辣的热。
随即七人相互对视一眼,一个三十多岁着灰袍的男子,执樽从几案里步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