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

    艾米莉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这个可怕的事实，因为如果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样——现在摆在眼前的，很可能就是全人类、乃至于包含智械在内的所有智慧种族共同的进化契机。

    _

    能力者是非常罕见的人形异常。

    只有当现世规则的篡改体现在人类身上，这个人才有资格被称为能力者。

    换个更有逼格的叫法。

    代行者。

    灵的出现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它有可能出现在任何事物身上，有可能是一块石头、一只猫、一片森林，甚至是某句话里。

    随机到人类身上的概率其实并不大。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艾米莉的脸红的不像个样子，这是因为她体内的情绪表达构件出了差错。

    “难道成为你的寄体，就一定会觉醒能力吗？这是什么道理？这完全没有道理！”

    陈威想说的是，没有道理的事情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怎么，你也想加入这个大家庭吗？”

    早在两人刚认识的那天，陈威就和艾米莉做过一场。他那时就曾试图感染过这个怪模怪样的智械，可惜他的细胞并不能适应全金属的机体环境。“种子”埋不进去，同化自然没能成功。

    但现在不一样了。

    “细胞”作为载体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

    “加入什么？”

    艾米莉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就意识到陈威话里的意思，忙不迭连连退了好几步，“不了不了，我现在这样就挺好。”

    “我可以给你很多。”

    陈威半真半假的再次邀请道：“比如……你一直想要的那些功能——我其实还是比较有兴趣的。加入我，你未尝不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这下艾米莉真的犹豫了。

    “我得考虑考虑。”

    ——

    两人重又回到车上，匀速往镇北的厂房区开去。

    路上的人们纷纷行礼，陈威还记得一开始寄生这么多人，是为了找出一个合适的配比——既能保有同化带去的绝大部分优势，又不至于改变他们的相貌。

    说到底，不过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现在想想，似乎完全没有必要的样子。

    在还没接触到这个世界的隐秘之前，陈威天真的以为世上只有自己是特殊的。来自原主的本能让他想法设法的去隐藏，去逃避。

    他觉得自己不应出现在大众的眼前。

    后来他发现……自己确实不能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至少要有所收敛——他并不想得罪这个势力惊人的收容组织。

    虽然他也不怎么怕就是了。

    ——

    “你在想什么？”

    艾米莉一脸的纠结，她还在想着刚才那件事的可行性。为了一个孩子，自己究竟能付出多少。“我在想，马上就到地方了……这次是真的到了，我觉得你可以拉上几个垫背的，原谅我说的这么直白……”

    “会死人吗？”

    “说不好。”

    “……需要多少。”

    “三五个不嫌少。”

    ——

    陈威开启了通感，这一能力平时基本都处于禁用状态。太过庞杂的信息会给他的日常带来很多困扰，这样事无巨细的汇报对于普通人来说，完全就是一种折磨。

    哪怕是陈威，也不喜欢那种浑浑噩噩的感觉。

    他更喜欢现在这种人格相对独立的状态。

    别人都是分身。

    陈威是主体。

    为了进一步突出这种主次之分，陈威几乎从不插手其他寄体的行为，严肃的抉择也好，下意识的本能也罢，他都不会去多加干涉。

    除非忍不住……

    让自己的分身去送死，其实和陈威自己去做牺牲没什么两样。但他还是很没自觉地发布了“神谕”，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声音自每个人的心底响起。

    在互相确认了一番之后，人们意识到这确实是造主的真音，可这内容……

    “招募死士，有意者来XXX地集合。”

    —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青年拦住了陈威二人的车，艾米莉看向陈威，后者点了点头。

    “让他上车。”

    “你这么快就找到人了？”

    她才刚“委婉”的表达完自己意思没两分钟，这就有人自己找上门来了？

    “强迫他人牺牲是非常不道德，不对，应该说是违法的。”艾米莉小声强调道。

    陈威挑了挑眉，和艾米莉在一起的这几天，她不经意的几句话总能很好的重塑他的三观，“这些D级人士，还需要将其当做合法的公民去看待？”

    且不说把自己的分身完全似做外人这件事有多么不对劲，在陈威原本的观念里， D级人员本就等同于可消耗、可损失人员。

    他们本就犯过这样那样的错，成为D级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死缓。

    对待这些早就应该死掉的罪犯，他并不觉得还需要再去遵循社会上的那套律法，何况…旧日的法律搁到现在，尤其是用在收容人员身上……

    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效吗？

    陈威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艾米莉理所应当的态度反倒更让他觉得奇怪，“……克隆人也有错吗？”

    “啊？你在纠结这个啊。”

    “……就算是克隆的，也是克隆的死刑犯的，而且最多只能有三个克隆体。

    这样看上去确实有些不人道，但我不都说了吗，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其实也还算是正常的公民——虽然记忆被机刻了一部分，但他们后半段的人生完全都是真实的。

    就算本体犯了错，被发配到这里，那也是他们的“前世”，我们讲究的就是一个功过相抵。被抹除了记忆的他们，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

    这已经够了。”

    “……”

    ————

    傅熙川一路上紧赶慢赶，还是没有来得及见上陈威一面，他一直有一个很深的遗憾——到目前为止，他都没能知道陈威的名号。

    唯一知道陈威名字的陆娆，还失去了有关他的一切记忆，甚至就连再次想起都不被允许。

    看着回流的人群，傅熙川沮丧的靠在街边一家五金店的橱窗上，他看到了周边人的记忆——什么都没发生，那人只是让他们散开……

    —

    “……招募死士……有意者……”

    心底突兀响起的声音打散了他的颓丧，傅熙川猛的抬头，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但一想到家里卧病不起的小家伙，一腔血也就冷了下来。

    ——

    “我太贪心了，我知道，可我就是想多陪陪他。”

    “他的时间还有很多。”

    “是我不够坚强，无法一直陪伴那个孤独的他继续走下去。等我走了，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多可怜哇。”

    “……所以，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