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记:第三卷 2009 年 4 月 我们认识还是不认识(一)
香港有个长沙湾
进了一家海港城的餐厅 Stage Café,我们一下被大窗外的维多利亚海港所吸引。在这全海景的环境里我看到了夜香港的确很美,远远地看过去,黄金楼宇照明灯为其勾出高高矮矮的轮廓,壮观的形式感,而这美绝对又是银两堆出来的。怪不得人们要到这样一个城市旅游消费,因为,银两堆出来的美丽确实是另一种看上去很饱眼福的风景。再也抬不动的腿,同时也在指使着我不用另找。原来这家是海港城最贵的餐厅,我、阿球和孔总在这里用餐,花费了两千多元。埋单时才会让我知道,对于银两风景的欣赏也是要付出足够银两的。既然这里的东西贵得令人心惊,看看周围的人那么坦然地吃着,我想,我的价值观是到了该修正的时候了。就像阿球今天问我的话:“你不觉得很值吗?”
在商业上、项目论证上,我知道什么是值与不值,在精神上、感情上我辨不清。就像我在生意场上永远辨不清谁是可以信任的。
又是打着饱嗝剔着烟牙,我们把“战利品”堆满了孔总的后车厢。
孔总带我们散着步享受着维多利亚海风,十分钟后进了香港金像奖晚会的现场。因为不是艺人,镜头给到我们怕观众不知道是谁,我们被安排坐在最后一排。
这次香港电影金像奖,没有我期待中那样的辉煌,主题打的是香港电影百年,但并没有看到在不同阶段里为香港电影做出贡献的人,比如许氏三兄弟,比如成龙,比如钟楚红,比如谭咏麟,比如林青霞,比如梁朝伟,比如周润发等,对于这百年的回顾也没让人缅怀逝去的知名影人比如张国荣,比如梅艳芳等,在百年的槛上,有百年的旗号,无百年的实际策划。是的,有谁会记得那么多过往。过往的何曾奢望永存留于人们的记忆?
待我想离开时,令人欣慰的事发生了:演《狮王争霸》的萧芳芳在绅士的引导下登场,她获得了终身成就奖。晚会回顾了她从童星到老星的幕幕。有些失聪和身体欠佳的她,连奖杯都拿不住地交给旁人说获奖感言。原来人是要在他人的总结中找到自我,人往往穷尽一生,总结不到的是自己。
我还发现了一点,无论是最佳导演、最佳影片、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终身成就奖还是之外的不被关注的其他奖项,人人拿在手中的奖杯都长得一样,不像奥运会那般有金银铜,从外观上就能区分。估计是杯座上的字才会令其有区分吧。就像在看“宝式”的牛仔裤和“帮你露”(班尼路)的牛仔裤看不出长相有何差别一样,不过是里面标明的牌子的LOGO 体现身价(当然像阿球这样的人会看出,我想他也不过是在商家讯息的指引下)。就像肉身的人,给人看到的只是肉身或附加的衣着,内心的标签只有自己看到,看到的标签又陷入的是局部。
我对孔总说:“这太闷,我想一个人出去吹吹海风。”他说:“你要不要马仔陪,知道酒店怎么回不?”我说:“不用,的佬会教我回的。”我知道港片里表现那么多犯罪是吓人用的,我只要不拿错箱子,就不会。
孔总笑说:“哈哈,好兄弟你去吧。有事,电话。”
出了文化中心,近十一点,我并没有去吹海风,越过一些在内地看不到的反动标语,找了一家烟辅,终于找到了我想要买的芙蓉王烟。到港的这些时间里,我竟然忘记带烟出来,人像没干粮吃的样子,无力得很。这一世我只爱抽这种黄盒的烟,看到这烟像是异地遇到的亲戚。顾不得壳子上那半版大小的“吸烟有害健康”的吓人提示,用最快的速度我扯掉一圈塑纸,一根烟塞在了口里,用两港币的打火机点着,一口烟荡进来,我感觉找到了迷失的自己,人立马来了神。
脸怎么红了,精神焕发;怎么又黄了,烟熏的。我上了的士。的士上播着金像奖的实况,我一听,原来不是同步的,感觉比现场延后了近二十分钟。
“先生,去哪里?”的佬是个上了岁数的人,头发花白,非常精神、有式样。粤语不灵,国语同样,哪是长沙的哥可比的。
我犹豫了下,还是坚定地说:“长沙湾弘景台。”
的佬看不出我的表情,他接的客多了,无需去想这个人去那儿干什么,回家吗,找人吗,找答案吗?我内心纠结着这件事,是同样蠢的,脑袋被门夹了样的。胆大的去找个我不认识,我还曾经怕报复的人。我是真实的有病。
我搞不清我自己。
是的,我顺利地找到了香港长沙湾弘景台 2 座。这是个富人区,从楼的外观及门的扎实性就能看到。在单元的门口,我思忖了好一会,按了 39F 的铃。我知道主人会通过可视系统看到我,这时我一点不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一个女人用粤语问了一句话,我分析她是在说:“先生你找谁?”我很镇定地答着:“庄学钟先生在吗?”一会儿功夫,门开了。我坐着无人的电梯,脑子里蹦出一万种可能,其中包括电影《三更之回家》中那个吓得人散架的楼道。但我还是排除了一切,让电梯不做任何停留地奔向 39 层。其实,之前孔总对于机场事件的信息透露多少令我心平。现在我不是卡壮怂人胆,而是窥探之心壮了这不大的胆了。
“叮咚”过后是门开,借着楼道和室内的光,我看到了庄学钟,这个头顶微秃的男人。他的背后是一个富态的看得出年轻时美丽轮廓的中年妇女。当庄学钟像是遇到熟人般非常热情地把我引进来,介绍完那人是他太太。停了下,像是不知如何介绍我,我明白了,他为什么不在可视电话里就当我弄错了门牌地拒绝我上来,而是开了门。那是因为在他老婆面前,一个夜访的男子能够说出他的名字,他不让上来定会令其太太起疑心,他当然是只能无奈下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