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辛冲七十二司的判官们招手，将他们叫到了一边。

    判官们聚拢过来，以周佳辛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圈。

    周佳辛低声跟判官们打商量，虽然他明知无法说法这帮书呆子，但还是要试试：“咱们商量商量，能不能别当饿鬼啊？”

    果然，耿直的判官们说道：“周大人，这姑娘可欠了二百多万的功德。让她投生做饿鬼，已经算便宜她了。这可全是看在您的面子上，否则的话，她先得在地狱里受刑几京年，再去做饿鬼！”

    “谁还没个三亲眷属，谁还没个朋友？各位，通融通融。”周佳辛冲着判官们团团打拱。

    判官们不为所动，有的摇头，有的望天，有的看地。

    周佳辛见缝就钻：“各位不说话，那就是同意了？依我看，咱们这样，罚她还去投个女胎。等她长到十七八岁，还来给我当帮手。到时候，我让她给各位端茶倒水，给各位打扫卫生，来偿还她的罪业。怎么样，各位？”

    “不行！不行！”判官们真是不客气。

    周佳辛见好说好商量不行，他开始耍横，反正他现在是这里的老大，反正他现在一屁股饥荒，他怕什么啊：“你们帮我这个忙，我不会忘了你们，找个机会，我必定加倍报答。你们不帮我这个忙，那你们可小心了。你们若是打喷嚏，喷到罪魂脸上一个吐沫星子，我都告你们虐待囚犯！”

    “哪有这个道理！？”

    “太狠了，太狠了！”

    “成何体统？”

    判官们议论纷纷，抱怨连天。

    “想好了吗？”周佳辛牛哄哄的问道。

    一个判官道：“周大人，不投饿鬼道也行，但想得人身，那是万万不行！我们只能帮您到这里。”

    “那你的意思是……畜生！？”周佳辛问道。

    众判官们点头。

    “放屁！”周佳辛当然不干。

    判官道：“这是最大的让步了，不能再让！您要是觉得我们的办法有问题，那您去问问十王吧！”

    “你大爷的，你这是拿十王来压我喽？”周佳辛冲那判官翻白眼。

    “嗯，对！”判官们果然耿直又没情商。

    柳如烟将周佳辛从人群里拉了出来，像老师训学生一样训斥道：“您这是什么意思！？李姑娘纵有过错，也不至死啊！她不是一直在努力偿还自己欠下的功德吗！？您怎么能……”

    周佳辛将柳如烟拉到角落里，低声道：“我不寻思李华宇丢了条魂儿吗？咱把她宰了，让她重新投胎，又可以再生出新的三魂七魄。反正地府一天，人间三千七百五十天。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又长大了。对啊，这个办法，你不是也同意了吗？”

    “如烟什么时候同意了？如烟压根都没听您提起过这件事！”柳如烟莫名其妙。

    周佳辛愣了半天，然后才明白过来，同意他这馊主意的，不是柳如烟，而是张菡筱。周佳辛骂道：“这地府里，到处都是坑，没他娘一个靠谱的人！”

    “现在怎么办？”柳如烟问道。

    周佳辛直挠头：“这帮书呆子，非要李华宇投胎去做畜生，还说这是最大的让步。我看啊，不能再逼他们了。逼急了的话，他们到十王那告我一状，就麻烦了。”

    柳如烟很吃惊：“您的意思是，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李姑娘堕入畜生道？”

    周佳辛是很自私的，他怕判官们去告状，十王一怒之下免了他的官职，那他欠下的一屁股饥荒，可就永远还不完了。李华宇很重要，但是自己更重要。为了自己，周佳辛是可以舍弃李华宇的：“地府一天，人间三千七百五十天，做畜生，也就那么一会儿，就让李华宇忍一忍吧。咱们犯不着为这点事儿，跟那帮书呆子较劲。”

    “您跟我来！”柳如烟拉着周佳辛，朝门口那张破桌子走去。

    “干什么？”周佳辛还以为柳如烟要揍他。

    柳如烟没有揍他，而是指着桌上的孽镜碎片说道：“李华宇于您有救命之恩，您不能恩将仇报。”

    “救命之恩？她？柳姑娘，你弄错了吧。我就是让她害死的！”周佳辛道。

    “您为救她，被王玉函所杀，那只是偿还她恩情的十分之一而已。”柳如烟道。

    “十分之一？”

    “对！她在过去十世中，共救过您十次。您自己看！”柳如烟盯着孽镜。

    孽镜里出现了画面。

    一条不自量力的小花蛇，想要吞掉一只刺猬。结果，小花蛇被刺猬扎的千疮百孔，眼看着奄奄一息了。

    一个牧童打扮的男孩走过来，看到地上的小花蛇，心生不忍。男孩采来几叶草药，小心的敷在花蛇伤口处。那男孩的眉眼，和李华宇一模一样。

    草药很有效，一会儿的功夫，小花蛇便又动了起来。男孩很高兴，将小花蛇捧在手里，继续为它敷药。

    小花蛇可能以为男孩要害它，或者是草药刺痛了它的伤口，它突然狠狠在男孩手上咬了一口。

    男孩负痛，将小花蛇甩到了一边。

    小花蛇飞快的钻入草丛之中，失去了踪影，可见它已经没什么大恙。但那男孩还没走出几步，突然身子一歪，摔到了地上。

    柳如烟道：“这一世，您便是那忘恩负义的蛇。男孩便是心地善良的李华宇。”

    “忘恩负义这个词儿……”周佳辛觉得这个词儿很刺耳。

    画面一转。

    一只流浪猫站在马路边上，面对马路上飞驰的车辆，它有心穿过去，却又不敢。它犹犹豫豫，几次迈步，又几次退回来。

    终于，流浪猫下定决心，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朝马路对面狂奔。

    可惜，它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飞驰的汽车。

    眼看一辆车就要将它卷入轮底。

    这时，一个白影冲了过来，一把将小猫揽在怀中。那白影是一个二十几岁的漂亮姑娘，她穿着一袭白色长裙，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头上，还戴着白色的发夹。

    小猫得救了，那姑娘自己却被汽车撞出十几米远，落在地上之后，便没了声息。

    小猫从姑娘怀里钻出来，径直走了。

    那姑娘的面容，分明就是李华宇。

    柳如烟道：“这一世，您是那无情无义的猫，她是那勇敢善良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