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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皮家书:阑城鬼事 第二十章 尸毒

    常叔昨天晚上折腾了小半夜,也是累的不轻。

    早上刚起床,还没吃饭,外面就跑来了一帮人,大声喊着救命。

    常叔是个心善的人,邻里乡亲之间,不管谁家有困难,他都愿意去帮一把。

    大伙对他十分尊重,平日里,也没人好意思主动来找常叔帮忙。

    这一回是特殊情况。

    黑娃子,昨天晚上和几个小伙伴出去玩,一夜未归。

    他母亲找了一晚上也没有找到。今天一大早,有人告诉黑娃子的母亲,人虽然是找到了,但是这孩子可能快不行了,赶紧想办法救命吧……

    黑娃子的母亲是个寡妇,家里没有男人主事,一下子就慌了,差点没昏死过去。邻居怕时间耽搁久了,人就救不回来了。无奈之下,只能是来求常叔,给拿个主意。

    常叔是县官,可不是大夫。

    听完这件事,他就第一时间让常山去请郎中。

    黑娃子的母亲一直趴在地上,死死的抱着儿子,谁也拉不开。已经哭得缩成一团了,连站都站不起来。

    一个寡妇再没了儿子,那就真是要逼死她了。

    常叔心肠软,也跟着着急。时不时的抬起头,向路口看一眼,盼着常山赶紧带着郎中回来。如果来的晚了,可能母子两个人的命都保不住了。

    “弟妹啊,放心吧。常山已经去请郎中了,马上就回来了,黑娃子没事儿......”

    黑娃子的母亲听了这话,哭得更惨了,一直发疯似的拼命摇头,嘴里呜咽的好像是在说,请郎中也没用,阎王爷点名了……

    常叔劝了半天,也没什么作用。

    看到我们来了,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稍稍放了一下。现在在他的心里,我就是主心骨。

    常叔赶紧向大家介绍我们几个人的身份。黑娃子的母亲一听我是天师,突然像触电了一样,哭着就蹦了起来,一把推开拦在前面的几个人,跑到我面前一下就跪了下来。

    这位大婶脸都来不及擦,带着鼻涕和眼泪,磕头如鸡啄米一般。这就是人间最伟大的爱——母爱。

    我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不忍。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喊,想起我那已经过世的母亲,鼻尖一酸,差点哭出来。

    黑娃子昏迷不醒,躺在担架上时不时的抽动,嘴里念念叨叨,不停的说着什么,语无伦次。

    小结巴用匕首挑开黑娃子的裤腿,一股难闻的腥臭味,呛得我们直往后退。

    我看完摇了摇头,太血腥了。

    在他右腿的小腿肚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肉洞,血肉模糊。就好像腿上的那块肉被整个撕下来一样,甚至还能隐约看见白森森的腿骨。

    常叔说,黑娃子昨天晚上和小伙伴打赌,年轻人本来就争强好胜,黑娃子为了证明自己,晚上去闯停尸房。

    几个小伙伴等了好久也不见他回来,以为他偷偷跑回家了,大伙就都散了。

    黑娃子被人发现的时候,就趴在停尸房门口的草地上,已经晕倒了,身上到处都是血。

    我听完点点头,看来这个停尸房我是非去一趟不可了。

    “这......这块肉能有一斤多吧?减......减肥下手也太狠了……”

    我对医术一窍不通,就让小结巴赶紧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小结巴看了一会儿,眉头越皱越紧:“这......这怎么和李大胆的伤口这......这么像呢?”

    我拍了他一把,让他不要开玩笑。李大胆的伤势昨天我也看过了,根本没有这么严重。

    “别......别急啊。我说的不......不是伤势,而是伤口。”小结巴伸手指了指,黑娃子的大腿。

    “老......老板,往这看......”

    黑娃子被撕烂的皮肉当中,隐约的有三条黑红相间的血线。

    两条红血线,已经开始凝固;而那条黑色的血线,还在一点一点的向外流。

    “尸气?”

    我狐疑的看了看小结巴。

    “好......好眼力。不......不错。”

    “可是吴二跛子昨天晚上跳到湖里了,我们亲眼所见,难不成他跑回停尸房了?这么快?”

    大个儿有点不敢相信。

    “你......你问我,我问谁?那......那就要去落......落招子了。”

    小结巴用手按了按黑娃子伤口旁边的肉,“嗯?”了一声。

    “怎么了?“

    我心里着急,这小子要是没辙,就别装大尾巴狼。忙活半天再告诉孩子母亲救不了,那可真是要出大事了。

    “呦呵,奇......奇怪了,这孩子怎么还......还不死啊?宝贝儿,醒醒,你......你怎么不死呢?”

    我赶紧捂住小结巴的嘴:

    “你说的是人话吗?人家母亲在这呢,你不要命了?”

    小结巴咳嗽两声,拨开我的手: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结巴扣起大拇指和小指,伸出三根指头,在伤口上比了比。

    我这才看懂小结巴的意思:

    中了尸毒的伤口,溃烂会很快;立刻就变成紫黑色。里面都会出现,三条红黑相间的血线。

    两根红色的血线,在民间叫做“紫阳关”,也有叫“鬼门关”的。

    黑色的血线,叫做“莫回头”。

    两道紫阳关都已经凝固了,根本来不及救治,说明这人被留下,回不来了。

    这种情况,不是当场死了;就是变成人尸,丧失理智,癫狂暴躁,见人就咬,以新鲜血液为食。

    老话叫:跨进阎罗殿,莫问再回头。

    可是黑娃子的确还活着,不像是中尸毒,看起来更像是发高烧。

    不仅如此,被尸毒感染过的伤口,周围的肌肉会立刻硬化,像石头一样,根本没知觉。可是李大胆和黑娃子的伤口都是软的,尤其是李大胆,竟然还有愈合的趋势。

    小结巴用食指在眉心揉了揉:

    “老......老板,您要是想杀......杀人,什么情况会杀......杀到一半儿又去救他?”

    小结巴问的驴唇不对马嘴,我愣了一下,并没在意:

    “还能有什么情况?杀到一半,突然良心发现了;或者失手误伤无辜,后悔了。”

    “失......失手?无辜?那......那他本来是想要杀......杀谁的呢?”

    “几位活神仙,我家黑娃子还有救吗?”黑娃子的母亲已经接近崩溃了。我还真是担心,小结巴说出来一句“治不了”,或者是“我又不是郎中,和我有什么关系?”这样的话。

    这可是两条人命啊。

    小结巴直起腰,伸手缕了缕,并不存在的胡子。

    “雕......雕虫小技,看本高人手......手到病除。嗯......大婶你去准......准备点东西,要快!人命关天,不......不可耽搁了,知道吗”

    黑娃子的母亲连连点头,她已经彻底慌了:“您尽管吩咐,只要能救我孩子,就算要我这条命,尽管拿去。”

    “想......想什么美事呢?你......你的命救儿子;儿子再......再拿他的命救你,然......然后再反过来,礼尚往来啊?”

    “你不是说时间紧张么,那就别磨蹭了,还不赶紧动手。”我低声催促。

    “得......得令嘞......”小结巴唱了一句,转身一脸严肃的看着常叔:

    “按......按照我说的做。准备一个只大......大碗,装满水。”

    “好,一大碗水。“

    常叔知道事关紧急,一刻都不敢怠慢,重复了一句。

    “把......把李大胆昨天晚上吃剩的药......药渣子拿过来。”

    “好,药渣子。”

    “一......一碗炸酱面。”

    “好,炸酱面。啊?炸酱面?”

    “对......对的,多葱,多肉,多蒜,少面。”

    “这个......”

    “别......别磨叽,还不快去,耽......耽误的功夫,可是两......两条人命。”

    “你小子行不行啊?我还头一回听说用炸酱面救人呢。”

    “嘿嘿,老......老板,别说是您,我也没......没听说过。”

    “那你还......”

    “这......这不是饿了么!”

    几个邻居一起帮着弄,很快,小结巴要的东西就配齐了。尤其是炸酱面,满满一大盆。

    小结巴趁人不注意,抓了一把药渣子放在口袋里。把剩下的泡在水里。招呼常叔给黑娃子灌进嘴。

    “哎哟,这么大一碗,孩子能喝得下吗?”常叔看了看小结巴。

    “他喝不下啊。你......你替他喝呀,废......废什么话?”

    小结巴秃噜秃噜的吃着炸酱面,头也不抬。

    黑娃子的肚子用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我甚至都有些怀疑,小结巴是不是故意捉弄人。这么大一碗水,让我喝一整天也喝不下呀。

    到最后,实在是灌不进去;黑娃子都从嘴里往外吐水了。

    “行......行了!”

    小结巴打着饱嗝。把剩下的药汤全都浇在黑娃子的伤口上。

    “倒......倒过来,打!”

    “哇”的一声。

    刚刚罐下去的水,黑娃子开始一口一口的往外吐。

    “当年东厂的水刑,也就这样吧?“

    大个儿一脸不忍的瞪着小结巴。

    “水......水刑比这刺激多了,你没......没见过就不要乱说。”

    “那瞧这意思你见过?”大个儿不满的反问道。

    小结巴哼哼两声,没有说话,这时候人群中,一阵哗然。

    就在黑娃子吐出来的水里,有一团东西在扑腾扑腾的跳。

    那是从他肚子里冲出来的!

    小结巴伸头看了看就一呲牙:

    “我......我靠,这得饿成什么样儿?活......活着的东西就吃了?”

    我仔细看了看地上跳动的东西,胃里忍不住抽动一下。

    这竟然是一只只,拇指粗细的蜈蚣!

    “我的天!我就是饿死也不吃这东西,还活着呢,看着都恶心。”

    板凳一边往后躲,一边一个劲儿的刮身上的鸡皮疙瘩。

    小结巴用匕首挑起了一只看了看:

    “这......这些应该是幼崽。估计是把......把这孩子当成招待所了,借......借宿一晚。”

    我把头转向一边,不忍心再看。但愿这些蜈蚣没有把这孩子的内脏啃食了。

    几声干呕传出来,黑娃子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小结巴抓了一把阴阳米,走过去拍在黑娃子的伤口上。

    “疼......疼不疼?”

    “疼......”

    “炸......炸酱面味道香不香?”

    “香......”

    “没事了,我......我就是馋一馋你。剩......剩下就是郎中的活了。”

    常叔留下来帮忙照看黑娃子,我们借口有事,直奔停尸房。

    “你......你们几个都是屁......屁股吧?一早上不吃东西?”

    大个儿一捂嘴:

    “真没文化,那叫辟谷!我要是知道,黑娃子吐出一地的活蜈蚣,我早就和你一起吃那碗面了。现在哪还有胃口,我都想吐......”

    不光是大个儿,想到刚才的事情,我也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我忽然有些害怕,似乎,柏谷县的水,比我想的要深的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