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

    梦里的少年一直重复着那句摔下悬崖时的话。

    但秦娘永远也听不清小子的自称以后又说了什么。

    同样的梦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秦娘一次又一次的睁眼。

    此刻，是凌晨，从下午一直睡到现在。

    她突然有些想吃东西了。

    视线却是不由自主的移到了悬崖边。

    她走了过去，然后看到了地上竟然有一包压缩饼干。

    那个少年在掉下去的时候，似乎从口袋朝着自己扔了什么。

    只是当时自己完全没有注意。

    现在看到了，便捡起来。

    好像能吃。

    秦姐粗暴的咬了一口压缩饼干，连同包装袋一起。

    嚼了几下，好像外面的那层皮不太好吃。

    便吐了出来。

    她发现压缩饼干外面的那层皮实际上是可以不吃的，如同一个孩子一般，小心的把饼干取出来吃掉，而包装袋则是被她扔了。

    她又躺在悬崖边上睡着了，脑子里，梦里，依然是那个掉下悬崖的少年的那一张笑脸。

    “小子……”

    耳边响起了少年最后的那一句话，这次，没有风声，自己竟然听清楚了。

    “带你回家……”

    是的……

    那个少年的原话是：

    “小子……带你回家……”

    ——

    秦娘醒了，目光呆滞，眼神有些迷茫，眼角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用手在脸上摸了一把，脸上是血，从眼睛里流出的血。

    秦娘不明白，即便是没了理智的她也明白，身为鬼的自己是不可能流血的。

    然而……

    为什么？

    心莫名的有些难受……

    那个少年……

    似乎对自己很重要……

    但是，想不起来，完全想不起来。

    只有那张笑脸和那句话记忆犹新。

    或许，自己并不是讨厌少年的那个笑容，只是因为想不起来而对自己赶到难受烦躁罢了。

    心很乱……

    总感觉缺少了一块什么。

    ——

    [小子，带你回家……]

    ——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子，是那个少年的自称，这个应该没错。

    但是……

    “带你回家！”

    那句话是对自己说的，所以，是要带自己回家吗？

    但是……

    家是什么……

    自己有家吗……

    为什么那个少年要对自己说那句话？

    为什么他要带自己回家？

    是回他的家？

    还是回自己的家？

    另外，自己的家在哪？为何没有印象？

    脑子里很乱，什么也想不起来，但总感觉忘记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

    “妖女，看符！！！！！”

    沉寂在自我思索的秦娘突然被一阵怒喝惊醒。

    望过去，约二十几个道士同时朝着自己丢了黄色符纸。

    这些人纷纷穿着道袍，手拿桃木剑亦或者其他武器。

    压迫感很大，然而比起明知有可能不敌的逃走，秦娘还是在怒气勃发的状态下冲了过去。

    就差一点！

    刚才，就差一点自己就能想起些什么了。

    可就是这些道士，这些该死的混蛋，她们打乱了自己的思维，打乱了自己即将找到的真相。

    终于，秦娘又一次发狂了，血色的气焰将她牢牢包括，一场惨烈的战斗就此拉开了序幕。

    战斗结束的时候，大概是下午的黄昏时候了。

    望着一地的道士尸体，秦娘不由得笑出了声。

    她的身上全都是血，此刻也变得尤为虚弱。

    嗅觉听力都成倍下降着，竟未曾发现自己身后颤颤巍巍的还站着一个道士。

    这个道士的左手已经没了，但右手的桃木剑还被他高举手中。

    他没有叫，而是虚弱的来到秦娘身后，然后高举桃木剑，作势就要朝着秦娘的后脑勺劈去。

    却不料……

    “噗！！！”

    一声轻响开始传来，那是魂枪的声音，直接击穿了道士的后脑勺。

    道士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是一命呜呼，不甘死去。

    终于，这次算是所有的道士都被完全处理。

    秦娘发现了身后的动静，望过去，她的眼睛下意识的瞪得老大。

    在那里，一个少年吃力的背着包，捂着自己的腹部。

    腹部被不知什么植物的叶子和布条包裹着。

    布条上染红了血，少年的脸色则是苍白一片。

    可脸上却依然吃力的浮现出那一抹温柔笑容。

    他的右手拿着一根黑管，见那道士死去，才是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

    十一没死……

    就如同幼时自己跳崖掉进湖里，然后被人贩子捡去卖了的剧情一样。

    这次他依然掉到了一个湖里。

    天知道悬崖下面为什么这么多湖，而且还冷的要死。

    自己的肚子被开了一个洞，眼睁睁的飘在湖面等待死亡。

    可身体并不听使唤，右手只是一个劲的朝着裤子口袋摸去。

    他依然不放心，如果自己就死在这里了，那秦姐又会如何？

    老山是道士们频繁出没的地方，秦姐若是落到了他们的手里，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

    快动啊……

    如果死不了的话，那就给我动，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

    一个劲的对着自己的大脑下着死命令，最后，终于是将口袋的试管全部掏了出来。

    视线可见的范围里，十一找到了深黑色的那瓶。

    这是能让人浑身剧痛的毒药，通常是用来审问别人时才用的道具。

    但是，即便是这种东西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强制止血和提神。

    吃力的把这瓶药喝了下去。

    “额啊……”

    随后，又带着钻心的痛，直到痛到麻木，直到腹部的肠子都差点掉出来。

    刚进组织的那会，没少吃骨也给的实验补药，看样子，自己的命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弄硬的。

    吃力的丢掉了背包里，那些被水浸泡和派不上用处的东西减少负担。

    然后，随便洗了两片干净的大树叶和包里的湿绷带，裹住了自己肚子前后的两个窟窿。

    来不及更好的处理了。

    得快点回去。

    吃力的，一步一步的，朝着山顶爬去。

    找一条条有可能上去的路，一道道有可能回去的攀爬点。

    终于，由天亮爬到天黑，再由天黑到天亮。

    以至于现在的黄昏。

    终于，总算是赶到了收尾的这步。

    自己开的那一枪，也应该起作用了吧。

    秦姐现在看上去似乎很虚弱，也应该冷静下来了吧。

    不过，就算没冷静下来，自己现在这样想必也逃不出她的手心。

    被杀也不过轻而易举。

    但是，必须得让她明白……

    自己，对她没有敌意。

    自己，是她可以信任的人。

    自己，不会恨她……

    ——

    于是，吃力的走了过去。

    身子打颤的十一对着秦娘伸出了那满是水泡的手：

    “走，我们回家……

    小子……带你回去……”

    声音很虚弱，然而，秦娘的心却是非常充实，心中缺少的那块，总算是回来了。

    直到此刻，她才是想起了所有的一切。

    谢谢……

    某人在心底深出如此回应。

    只不过，她明显能感觉的道，少年已经没了任何生机。

    没了影子……

    十一已经死了，只是他自己浑然不知罢了……

    [秦娘子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