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三十五分，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苏星辰看见了许许多多帝王斑蝴蝶，盘旋在路灯两侧。

    它们让星辰的四灾罗盘不听使唤地打着转。

    三寸丁低头看着时间，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

    璎珞紧张地提示道：“有什么东西来了！”

    苏星辰：“进地铁站！”

    他特地选在河东此处弃车，不是没有原因的，祖国为越南做工程援助，给河内修了一条地铁，线路从河东直达市中心吉灵，也能直接将乔木送到医院！这条地铁线在九月一日刚完成试运营。

    潘叔用生命为苏星辰绘下了帝王斑的模样。

    光是“敌人会飞”这一条信息，也让星辰在规划路线时，做出了这个选择——毫无疑问，他已经准备好了。

    星辰扛着乔木，来到地铁的多媒体面板旁，不过十余秒的功夫便将安防铁栅破解。

    他向璎珞下令，

    “璎珞，进入地铁站之后，闭上眼睛。”

    璎珞惊呆了：“为什么！？”

    苏星辰可没时间解释这么多，他在工作时话很少，干的事情却很多。

    “乔，我命令你，活下去。”

    乔木神色颓废：“唔……”

    三人通过长廊，走到河东站的候车月台时。

    璎珞乖乖闭上了眼，牵着苏宝宝的衣袂，苏星辰扛着乔木，将伤员放在立柱边。

    “等我一会，马上回来。”

    星辰跑去月台尽头，一枪轰碎了中控间的隔离门锁，打开中控电器柜，让下班的地铁站重新开工。

    紧接着，他掏出包袱里的画具，对门里的电气柜写写画画。

    璎珞等了足足三分多钟，难免有些心慌。

    “苏宝宝！你在干什么呀？”

    “咳咳……咳……嗬……呼……嗬……”乔木开始大口喘气，冰冷的风灌进肺里的感觉，脾脏流失的血液让他感受不到半点氧气，只有寒冷和死亡在逐步逼近。

    “星辰……我不想死……”

    乔木在呼唤着同僚，

    “给我……把伥鬼的血清给我……给我吧！求求你了……”

    星辰关上了电控的大门，像是遇到了麻烦。

    “我不会让你死的，乔。”

    璎珞问：“我能睁开眼睛了吗？”

    苏星辰答道：“等一下。”

    他的眼中，已经渐渐开始出现幻觉。

    它们像飞蚊症一样，遍布在眼球的各个位置，一只只蝴蝶拍打着翅膀，栩栩如生。

    苏星辰从包里掏出了满满一整盒尼古丁贴片，又从中拿出一卷钢丝线和麻绳，往自己手臂上使唤。

    乔木的眼睛因为失血，出现了失血性失明，什么都看不到了。

    “星辰，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是我要死了，你不会死的。”苏星辰在说着他自己的死亡日期：“我会在今天死去，因为你，乔。”

    乔木不知所措问：“你说什么……我为什么突然听不懂了?”

    “从涂山半岛到河内市，我有无数条线路可走，但我们依然遇上了帝王斑蝶，在我发现它的踪迹时，我就能确定一件事……”

    星辰没有点破这个残酷的事实。

    ——乔木，在为兰馥秋提供信息，提供着星辰的行踪。

    苏星辰的内心反复，做完了准备工作，回到璎珞身边。

    “璎珞，睁开眼。不论你看到什么东西，都别动！”

    铁璎珞应着星辰所述，想要好好看看月台的环境，就在她睁眼的那一瞬间！

    地铁站台之下！探出了一把柴刀！

    “呀！”铁璎珞身后浮现出罗睺一臂，朝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星辰死死抱住了璎珞的腰。

    “别动……别动……用耳朵去听。”

    亮着粉色异光的柴刀碎成无数片，化作细碎的蝴蝶，随风飞舞。

    璎珞这才冷静下来，她感觉身体逐渐变得无力，就像是中了毒一样，开始目眩神迷。

    苏星辰：“别怕……保持冷静，它是个很小心的对手，它不会随随便便就动手，你的修罗之拳能粉碎它们。”

    说罢，星辰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来。

    将二十根香烟，用胶带绕了一圈，全都塞进嘴里，狠狠吸了一口。

    仿佛在给自己提神。

    随手将一枚枚用废的尼古丁贴片，扔进了垃圾桶。

    璎珞站都站不稳了。

    “地铁不会来了……星辰，这种车站哪里来的自动化地铁……”乔木眼中一片死灰。

    苏星辰拿出M1991，将子弹一颗颗卸下，塞进尼古丁贴片的包装盒里。

    “我要等的，不是地铁。”

    ——话音未落。

    哒哒哒哒哒——

    密集又频繁的枪声响起！

    苏星辰拉着神志不清的璎珞躲进了立柱。

    乔木奄奄一息：“是敌人吗？来了吗？”

    华斑披着一身人皮，穿着防弹衣，手中拿着一支半自动步枪。

    “哈哈哈哈哈哈！人类的武器真是厉害呀！哈哈哈哈！”

    它等了很久很久，等到猎物都染上了致幻之毒，才敢现身。

    击杀手段也不是什么冷兵器，更不是什么妖术，而是兰馥秋搞来的枪械。

    兰馥秋提醒过它，那个身负修罗臂膀的女孩子可不好惹，苏星辰也有很多提防邪咒的道具，最好是拉远距离，用热武器一个个狙杀。

    它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等对方显露出最为疲软的一刻！只为了这一刻！

    “滚出来！让我打爆你的脑壳！死矮子！”华斑嬉笑怪叫，对立柱疯狂地倾斜火力，“躲躲闪闪的！你这种窝囊废也算天枢的除灵探员吗？我以前可是躲着你们胆战心惊地苟过一天又一天！活在恐惧之中……只为了复仇！”

    华斑手中的步枪子弹动能夸张，二十余发弹药将立柱打出了一个拳头大的缺口。

    突然，枪声戛然而止。

    停火了？

    璎珞正想探头看一眼。

    星辰立马将璎珞的脑袋拉了回来。

    “二十九发……他只打了二十九发。”

    璎珞呆呆地望着三寸丁，被三寸丁惊人的记忆力和判断力所折服。

    可是！看看星辰的脸色！

    为什么他在冒冷汗？

    他受伤了吗？

    璎珞仔细检查着星辰浑身上下，却没有发现一处伤口!

    苏宝宝这是怎么了？

    苏星辰拿出了雷风恒，狠狠吸了一口烟，要保持神智。

    “机会只有一次，璎珞。只有一次……听我的命令，你要看清！一定要看清！”

    他从兜里掏出了投掷物，向月台对面狠狠掷去，听叮咚一声清脆的响动。

    它撞墙反弹，朝着华斑弹射过来！

    砰——

    在手雷落地之前，一发子弹将它打去乔木的位置。

    ——华斑的眼力极好！枪法也很好！

    星辰抓紧了手中的钢丝，它连接着手雷的拉环。

    如果这妖怪刚才不做反抗，星辰会毫不犹豫扯断拉环。

    “璎珞，到我们的回合了！他手里是AUG，我认不出是三十发还是四十二发，如果还有十二发弹药！我要你全部接下来！自动步枪的弹药能打断你的手脚和脖子，能把你的天灵盖轰飞，是非常可怕的武器!”

    璎珞的脑子很乱，小领导在说什么她都没听太清楚。

    致幻的毒药让她的脑袋一片混沌。

    她看着这位冷静又残忍的天枢探员。

    看着他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乌紫色。

    那一刻时间都变慢了！

    苏星辰掏出雷风恒，躲在璎珞身后。

    两人从立柱之后钻了出来。

    星辰举枪时，感觉热风扑面。

    在幻视之下，华斑扣下扳机时，火舌吞吐出的子弹宛如绵密的雨点，带着幻影弹药一块倾轧而来！

    璎珞面前，两只罗睺臂膀使劲浑身解数，漫天的拳影要将这些有实有虚的子弹尽数锤开！

    砰——

    星辰开火了！

    灭灵弹钻出雷风恒的炮管。

    中了吗？

    不！

    璎珞两眼失神！

    她看见眼前的敌人，身后长出了一对金灿灿的蝴蝶翅膀！身形灵动，振翅高飞，轻而易举就避开了灭灵弹的超度咒文。

    星辰依然在开火！

    对着帝王斑无序的飞行轨迹做预读射击！

    直至双方枪械中的十二颗子弹射击完毕。

    璎珞低头看去，自己的胸口一片血红，可是，没有中弹的感觉……

    ——苏星辰的右臂护住了璎珞的心门，

    他的手臂叫一颗步枪弹药打得血肉模糊，骨头和肉都碎了，霎时血肉分离，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不会让你死的，放心。”星辰忍受着断臂的剧痛，脸上却看不见任何表情变化，已经变成了机器人。

    璎珞流着泪，这是救命之恩。

    “星辰！”

    她要冲向华斑，做个了断。

    对方在更换子弹！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不，你跟不上他……你不会飞。”苏星辰拉住了璎珞。

    “你在想什么？”华斑剔下弹夹，脸上有病态的笑容：“死矮子……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也想击败天上的神吗？我站在地面时，你也得仰望我……”

    星辰又猛吸了一口烟，戴上了墨镜。

    和叶北不同，他不会打嘴炮。

    他几乎亲上了璎珞的耳朵，

    小声说：“闭眼，捂耳。”

    华斑脸色剧变！

    不知不觉，它已经被十二发灭灵弹围追堵截，飞到了手雷下方！

    距离太近了！躲不开！

    它心神惧震，又在片刻卸下了防备，要尽早完成换弹，实施反击！

    因为这枚手雷离乔木也很近！苏星辰绝对不会随随便便伤害同伴，再者说，就算是破片手雷，身上还有防弹衣呢！

    苏星辰揨臂甩开钢丝，拉下手雷拉环！

    轰——

    听梵音长鸣，金光大作，巨大的声光冲击让华斑失了神。

    过于优秀的眼力反倒成了他的弱点！

    如此近的距离，它让强光强音震碎了耳膜，闪瞎了眼睛。

    这是一颗震撼弹！

    等它回过神来，手中的枪已经不见了。

    它的眼前，是罗睺的手臂。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