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要是走了进去会怎么样。”周远仰着头，像是喃喃自语。

    “谁知道。”鸣山好像比较厌恶这两座石像，只看了一眼便失去了兴趣，“吾还从未听说有人能从大门进去的。”

    “那这两座石像是怎么雕的？”他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谁知道。”鸣山说。

    “不过汝有一点说错了。”她朝着大门外的方向走了两步，像是不愿接近，“这两座可不是什么石像，他们是或者价实的。”

    听她这么说，周远也赶紧退了两步。

    “汝也不必害怕，他们又不会吃了汝。”鸣山接着语气有些怪异地说：“牛头马面是地狱的守门神，除非是有人要从地狱里逃出来，或是攻击地狱，不然他们就真的和城墙一样，只是立在那里而已。汝见过城墙跳起来砸人吗？”

    周远摇了摇头。

    他想象了一下这么大的石像跳起来的样子……那真的是天塌了一样。

    本以为鸣山要说什么，结果她也只是叹了口气。

    “真有人能攻击地狱吗？”周远随意扯着话题。

    “听说有。”鸣山无不感慨地说道：“也只是听说，不过能和地狱叫板的，一定是个大疯子。”

    “为什么是大疯子？”

    “正常人谁这么会给自己找不自在啊。”

    “有道理。”周远附和道。

    他忽然有些喜欢现在的氛围了。

    虽然还有诸多遗憾为解决就死去了，但是能在死后还有意识，也不失为一种幸运吧。

    四周一片空空荡荡，别说植物，地面上就连半粒沙土也没有，这里虽然说死寂、空旷，但换种想法来看，这片地方竟然前不可思议地洁净。

    代表着死亡的大门就在自己面前。

    地狱啊，不得不说，这大门真酷，阎王那老头子有品位。

    他刚才差点就走了进去，但终究没有，也幸好没有，不然的话，现在就不可能遇上追赶而来的鸣山，然后和她聊上几句了。

    在这里，代表着地狱的大门仿佛将一切都关在了另外一边，仅有周远和鸣山在这个世界独处。

    他不知道鸣山怎么想的，她大概有着极其复杂的经历，就像一个旋涡，即将撕扯着周远也深陷进去。

    他能够明白这些，但此时，却不愿意想得那么深了。

    喧嚣尘世，能有片刻安宁，已经是极乐。

    他不愿主动打破这些，所以一直在旋涡边缘徘徊，始终不涉及中心。

    “时间不多了。”

    周远心中一惊，果然还是躲不掉。

    鸣山开口，打破了安静，“我们要回去了。”

    “回去哪里？”周远转过身。

    “当然是人间。”

    他犹豫了一会儿：“但是，鸣山，代价是什么呢？”

    “什么代价？”鸣山一愣。

    “回去之后，你要我做什么？”周远试探地问。

    “吾要汝的身体。”

    鸣山用淡淡的口吻，像是在叙述一件极平常的事。

    “我的……身体？”

    “没错。”

    周远不说话了，他在思考。

    毕竟是第一次，还比较害羞，总要考虑清楚。

    “汝不愿意？”

    她的眼神很冷，眼睛流转的光芒里，没有半点感情。

    “汝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待着就好。”

    她开出条件，姿态高傲，盛气凌人，仿佛别人没有拒绝的资格。

    周远终于叹了一口气：“你刚才拿拖鞋砸我，甚至……追了我这么远，就是为了说这个？”

    “汝是在怀疑吾的智商吗？”

    周远愣了一下，“这倒没有。只是你既然要用我的身体，直接用就行了，何必要绕这么大一圈子，还跑过来问我的意见，反正我已经死了，尸体我留着也不能过年，你难道还要拉我回去办理过户手续吗？”

    他在尝试着做最后的挣扎。

    “汝在说什么？”鸣山皱了皱眉，“要用汝的身体，没有汝是不行的，没有了汝，吾要一具尸体又有何用？”

    周远想了一下她想要表达的意思：“我回去就不是尸体了？”

    “当然。”鸣山抬了抬下巴，“吾刚才就说过，只要吾在，汝就不会死。”

    不会死有什么用啊……

    周远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按照鸣山所说的意思，她是要自己这个司机带着钥匙回车里，然后让自己坐在副驾驶，她抢过方向盘开车一样。

    ——汝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待着就好——

    不就是要把他当做一个傀儡吗？

    反正自己都死了，没有必要再为她人牺牲。

    他想。

    于是他犹豫了一下，决定拒绝。

    “你就不能找其他人吗？”摊开双手，推心置腹地说：“像我这样的人，就算闭着眼睛在街上走一圈，也能撞到一个的吧。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十八岁青年，没有什么优点，缺点倒是一大堆。我没有钱，长的也不帅，我自卑、胆小、懦弱，脑袋里整天幻想着不切实际的东西，却连个真正的可以施行的梦想都没有。我人还比较木讷，说话经常惹别人生气，有个喜欢的人，也没有胆量去和人家表白。我从小到大，除了我妈，连个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牵过，每次和别人说话都要紧张地想半天，这段时间里，别人早就失去和我说话的兴趣了。我现实里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人会愿意和我这样的人交往，而且我父母双亡，一个亲戚都没有，我妈的葬礼都是我自己在家做一顿饭就解决了。我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看书，其实我不喜欢看书，除了没办法，谁也不想天天自己一个人看书，和别人一起玩多舒服，有说有笑的，可以到处去转，去跑。但是不行的，我没有别的特长了，必须看书，不看书以后就找不到工作，没有钱的话，根本不会有人喜欢我，以后我周家绝后都有可能。”

    “你要是附身到我身上，回到人间也什么都干不了，我的资源太少了，我妈的遗产只有几万快，你干什么都要花钱。我不知道你对钱有没有概念，但是在我生活的地方，干什么都是要花钱的，一口水也要。就算省吃俭用，这些钱也坚持不了两年。没有人会好心到给我钱，我也没有什么赚钱的方法，你要是想活得开心，就必需要钱。而且人间不像这里，你有实力就可以随便揍人，在那里你要是像刚才那样踹别人一脚，估计就要坐牢了，之后每天被限制人身自由，还不如这里呢。”

    “所以我感觉你还是找其他人好了，至少找个有钱的，要么就是大帅哥，大美女，他们活着轻松多了。”

    说完，他望着鸣山，眼里的真诚没有半点伪装。

    这番话说得周远自己都快哭了，以前咋没意识到自己原来这么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