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版明末:正文卷 第六十章 人情
七月三十日,淮阴神庙举行请神仪式,一台县城雕好的木质神像乘坐四抬大轿,衙役开路,两班鼓吹分列前后,热热闹闹从县里请来搬入淮阴神庙。
兵备正使熊文灿及县里、府里部分官吏、名流出席立碑仪式,举办的好不热闹。
三山五寨的远近山民也都聚过来凑热闹,土门村里也多了一些县城来的货郎。
抱犊寨大小少年四五十人浩浩荡荡从山上下来看热闹,走在土门村街道上,颇为扎眼。
新旧佃户子弟簇拥着周二郎、成大郎、魏迁三人,三人说话声音也不由高一些,更显得豪气。
人群里,五郎目光从几名小时候玩伴身上挪开,对身边刚买来一筒麦芽糖的弟弟说:“七郎,之前看鹿家兄弟还是个人物。如今咱兄弟走在街上,这鹿老大装了个没看见,想想还真是格外舒爽。”
周七瞥一眼,见卖枣的鹿老大坐在独轮小推车前,手里抓一把红枣吃着,始终低头。
随着入村,少年大多分散游玩,周二郎买了一包点心,三兄弟来到曹木匠家。
清冷初秋,曹木匠院中却生出大片新绿杂草,曹木匠本人就坐在门槛儿端着烟锅不时吧嗒几口,仿佛一个无所事事晒太阳的闲散老汉。
“是二郎呀?近来山里过的可好?”
“还成,小侄想在鹿泉谷里盖一所宅子,曹叔这两天手里有没有活计?”
“谷里头那豹子凶顽,二郎你这是何必呢?”
“曹叔,我兄弟几个无处立足,就谷里头没人管。那豹子不出来还好,出来了就给杀了,如此也能睡个安稳,也给四郎报仇。”
周二郎抿抿唇:“曹叔手里没活干的话,不如带几个人来帮咱盖房子,管吃管住,每日工钱不比别处少。”
“也不瞒二郎,如今咱心思不在做活上,就连四郎的仇,咱……唉,这样,二郎去县里找人,城东老何家世代木匠,祖传的技艺精湛的很,何家人也多,什么活都能干。”
曹木匠眉宇有不耐烦的厌倦,伸手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一块黑褐色的小木鱼,递出:“难得二郎还记得咱那不成器的大儿,这木鱼是咱在何家学手艺时的凭证,二郎拿这个去找何家谈买卖,何家会给个公道价。”
周二郎双手接住木鱼:“那曹叔就先缓着,小侄还得凑工钱,凑齐工钱怎么也需要一阵时间。到时候曹叔这里有空,咱就请曹叔当掌班大师傅,旁的人咱信不过。”
曹木匠皱眉想要挥手,还是一叹:“好,等一阵时间后再说。”
“那八月十五后,小侄再来找曹叔。”
这回曹木匠没反对,看着三兄弟离去,三兄弟不同往日,都穿着崭新青布短衣,头发也收拾的干净、油亮,不同周七郎一头短发,已经蓄发的五郎、周二郎头上还特意抹了猪油,油亮亮的,十分整洁。
也都穿着黑布千层底白帮鞋,一个个脸色红润,精神奕奕。
看到三兄弟这变故,想到自己那阴阳相隔早夭的长子,又想到留在县城的幼子,曹木匠阵阵烦恼。
本就解乏解闷的旱烟吸到嘴里,突然觉得辛辣苦涩。
兄弟三一路无语,来了舅舅家饭馆,店铺里只有两桌风尘仆仆的旅客在用饭,周良辅站在柜台后提笔誊抄书册。
察觉门口有人,周良辅抬头露笑,笑容随即敛去:“二郎来了啊?”
“嗯,今儿山下庙里请神,张老爷放弟兄们出来玩耍一天。大哥,准备六十碗面片,一会儿大小弟兄都会来店里用饭。”
周二郎说着从肩上褡裢里取出两吊小平钱,又摸出当五的八枚大钱放桌上:“面片还是三文钱吧?”
“是三文钱……既然是寨里的朋友来家里做客,这顿饭哪有二郎垫付的道理?八郎也在山上,这顿饭就算大哥请的,二郎帮八郎说说话,让寨里的弟兄平日多照顾一些八郎。”
“大哥,这不是七八个人,是五十四个人,成家兄弟兴许还会带几个人来。这钱你不收的话,咱就到隔壁馆子里去了。”
周二郎硬把钱塞过去,周良辅不愿收,转身将老爹喊来。
周应弘眉头沉着:“二郎,这钱就没你掏的说法。八郎也在寨里,这顿饭要么你别来这吃,要么就把这钱收起来。”
“阿舅,前几日欠了许多兄弟的人情,这回下山就得表示表示。又想家里的饭菜,就把他们约到家里馆子来吃饭……阿舅不收这钱,那我们去买些果子水酒,再买几只鸡请阿舅宰了下锅?”
“这样也好,大郎你跟着二郎去买,置办丰盛一些。”
不多时,买了足足六只鸡回来,每只鸡重三四斤左右,四十文一只。还有梨子、柿子各两筐,寡淡米酒四坛,卖梨子的赵家姐妹也被五郎呼喊回来。
院中,周七正拔鸡毛,大表姐端一碟洗好的梨子放他边上:“七郎,今日这花了多少钱?”
“大哥买了四坛酒,二哥买了六只鸡,五哥买了四筐水果,算起来也就八百文出头。”
周七认真拔毛,入秋以来这些鸡刚生长出过冬御寒的‘秋毫’,很难拔下:“这钱花的值,今后左右邻居说话得注意些,咱家里也不是好欺负的。这钱花的有面子有里子,不亏。”
大表姐见他两手沾了鸡油,就抓一个梨子喂过来,周七张口狠狠咬一口,干脆梨汁四溅,口齿生香,咯噔嚼着。
大表姐还是略感心颤:“你们兄弟一个月的工钱就这么吃没了,你也笑得出来?”
“姐啊,饭这东西吃下去简单,想完完整整吐出来可就难了。”
周七吃完梨子,心里暖暖:“寨里少年和咱一样,都是穷苦人家。记不记仇难说,可会记得这一顿饭。张老爷那里今后怎么也能养二三十个护院,今后张家护院都记咱家的好,你说这值不值?”
“七郎,你说好端端的张老爷养这么多人做什么?他养得起吗?”
“阿姐,我听说有个人去当铺赊欠了一口刀,当铺催债时见这人拿着刀……你说这债还能不能催?谁敢去催?”
周七眼眉笑意浓浓:“咱土门村怎么也能说寸土寸金,张老爷手里没人时,他平日不敢出门,生怕被闲散汉子绑成肉票。等手里养了二三十个好汉子时,还不是想占那块儿地就占那块儿地?”
张地主手里这批少年砥砺成材后……其他大户,甚至县衙都怕张地主破产。
别看军人待遇差,再差的军人也是拖家带口的,怎么都能忍受。
可张地主手里这批贫穷少年不同,练好了杀人本事,也过了一阵吃好的、穿好的的丰足日子,一个个又是光杆,怎么可能放弃刀剑拾起锄头、镰刀去土里刨食?
张地主破产,这帮少年流散出去,引发的祸患绝然不小。
为避免更坏的事情发生,各处只能捏着鼻子认了,默许张地主扩展家业。
阻止?
县里大户怎么阻止张地主?
抱犊寨都是人家张家的地,隔壁鹿泉谷里又有凶兽,张地主训练护院抵御凶兽,合情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