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剑神捕:正文卷 第三十三章 周二先生与卫夫人
1
可是徐镇又不能往上或者是往下躲,因为那鱼竿如灵蛇吐信在前方虎视眈眈,根本不知道要刺往哪里。
鱼钩和鱼线是试探,诱敌出招,鱼竿才是真正的杀招。
不仅如此,徐镇还发现那少年这一手功夫,竟然是种很奇怪的剑术!
一种融合了鞭法与剑法的剑术!
这少年竟然是个罕见的高手,应该得到过剑术大师的指点!
不过徐镇并不慌乱,那少年这一招固然诡异多变,但他至少有五种手法可以破解。他选择用了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一招——
只见他不躲、不避,反而往前迈了一步,迎上那鱼杆,伸手一捉。
那少年都没有看清那是什么手法,只见手和鱼竿触碰到一起,随即一股大力传来,鱼竿已断作两截,连着鱼钩和鱼线那一截,已到了徐镇手里。
少年郎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就连声音也变了形:“你这是什么招?”
徐镇道:“你可以回去请教你的老师,他一定知道这一招叫什么名字。”
“用不着问老师!”少年满面不服气的样子,“我倒要看看你除了这一招,还有几分能耐!别人都说你剑术天下无双,我就不信!”
话音落下,少年郎手中的鱼竿忽然寸寸裂开,露出一柄又细又长的剑来,通体散发着熠熠寒光。
“拔你的剑!”少年郎盯着徐镇腰前的铁剑。
“如果你有本事逼得我拔剑,我自然会拔剑。”徐镇无声地笑着说道,“但你似乎并没有这个本事,也许你的老师来还可以。”
他处于少年郎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总是看到个带剑的人就想要比个高低,但他现在已过了那个相逢先问有仇无的年纪,而且他的身份也不允许那么做。
只不过徐镇的笑容在少年郎看来,就像一种羞辱,他的脸色已变成一种愠怒的红色。
他握剑的手一条条青筋暴起。突然之间,少年郎出手了。他斜斜一剑削出,直奔徐镇腹部的气海穴。
徐镇动也不动,等到剑刃临身,他忽然在少年郎握剑的手上背上一拍,那柄又细又长又凶的长剑“咄”地一声,笔直地插入码头甲班中。
“你太心浮气躁了,导致剑都握不稳。”徐镇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以你这样的本事去闯荡江湖,不出几年,你老师的名声就会被你败光的。”
少年郎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铁剑,脸色青如铁色,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似乎没有办法接受被人轻轻一掌,手中剑就被打掉了的事实。
山上的夕阳渐渐淡了,暮色却近了。
那少年郎忽然冲到码头边,跳入小木船中,一脚反蹬在码头上,小船已如箭一般,刹那间射出三丈远,渐渐消失在湖中。
徐镇并没有去追。
第一,这里没有第二条船。
第二,徐镇忽然发觉,不知何时,那醉汉已不在长椅上。
从少年郎出手开始到现在,没有超过一盏茶的功夫,那醉汉却能悄无声息地离开,难道他根本就没有醉?
此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在这里装醉?
徐镇记得那醉汉身边并没有刚买下来的酒,只有个挂在胸前的酒壶,难道他并非是买酒人?
还有那少年郎的剑术,似乎有点东西,竟然能将鞭法融入到剑法中,如果他能在此基础上,创造出一柄无法分离的子母剑来,成为一流高手应该不在话下。
这少年郎的老师是谁?他最后一剑似乎和刺伤王大麻子的那一剑路线差不多,只是缺乏剑势,难道他的老师就是那神秘剑客?
总之,这地方似乎处处都透露着古怪!
徐镇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小岛上的木楼,木楼连着小岛正渐渐隐没在暮色中。
2
第二天早上。
“你可知道八仙山下那家老庄窖?”衙门的公事房内,徐镇接了一杯茶水,对秦无双说道。
“知道。”秦无双点头说道,“扬州闻名的万里飘香,独此一家出售。他们也只卖这一种酒。”
“派几个人去调查一下他们底细。”徐镇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和秦无双面对面,“还有,着重调查一下这几年有哪些常客去那买酒。”
“你是要调查买酒人,还是要调查老庄窖?”秦无双看着他。
“两者都要。”徐镇喝了口温茶,缓缓道,“我怀疑他们有些问题。”
接着,他把王大麻子和弹弦老人的话说给了秦无双听,还有昨天晚上在酒神湖遇到那少年郎一事。
秦无双听过之后,凝视着徐镇。“你是怀疑老庄窖和卫夫人有关系?”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我确实有这种直觉。”徐镇又喝了口茶,然后把腿搭在另外一张凳子上,轻轻捶打。
连日来不断奔波,今天难得有片刻放松,他可顾不着文明礼仪了,说不定等一会又要出去。
“那恭喜你,你的直觉很准确。”秦无双说,“老庄窖的确是卫夫人最近几年新办的酒坊,自酿自销。只不过卫夫人从来没有对外公开过,很多人都不知道罢了。”
“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秦无双瞪着徐镇。
“认真的!”徐镇绷着脸凝视他。
秦无双撇了撇嘴。“只要你在这地方生活久了,就一定能听到这些暗地里流传的小道消息。”
徐镇道:“你能保证这小道消息确切?”
“谁也没有办法保证。”秦无双摊手,一脸无奈地说道,“就算我们去查,也是查不到的。因为酒神湖的那种小岛,我们根本上不去,除非你让知府大人出面,不过以目前的情势,我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并不高。”
这样的可能性不是不高,而是近乎没有。
知府大人早已吩咐过,调查时尽可能暗中进行,如今多次动调用了衙役,还没有得出半点结果,反而事情越来越大,他虽然没说什么,但很难保证没有意见。而且就算知府大人愿意私下出面帮助,徐镇也不好意思开口。
并且,鉴于卫夫人的玲珑心机,他也不想大张旗鼓地进行,免得打草惊蛇。
“对了,你见过周二先生吗?”徐镇忽然想起,一直以来似乎都遗漏了卫夫人的丈夫。王大麻子曾说过,周二先生整日沉迷于酒乐声色,不问家事。他有些奇怪,卫夫人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男人?
“没见过。”秦无双摇头说道,“听说年轻的时候是个大帅哥,和周老爷子一样,常年在外闯荡江湖,一手剑术还挺厉害的,据说还有个‘玉面银剑’的外号,不过近些年却变成了个酒色之徒,想必是年轻时风流又多金,武功还高,甚得女性欢喜,习惯了如此。”
玉面银剑……沉思一会儿之后,徐镇发现并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不过江湖那么大,除了这富庶优美的江南外,还有号称自古中原多豪杰的中原、充满流寇与刀客的西北大漠,以及高手如云的京城。
这么多的地方,这么多的高手,有些人的外号没有听说过也正常。
只是——
一种无限大的可能性在徐镇心中慢慢扩散,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
“我明白了!”徐镇忽然大叫一声。
“你明白了什么?”秦无双被吓了一跳,瞪着他。
“我知道周老爷留下来指证卫夫人的证据是什么了!走,我们去找王大麻子!”徐镇霍然起身,满脸都是抑不住的兴奋。
3
十掌塘因为有个形状像手掌的湖泊而闻名,这里风景优美,湖面如镜,世人多称之为明镜湖。
沿着湖泊岸边,一栋栋庭院靠山临水。其中最为豪华的庭院当属明镜湖上的那一家。
明镜湖又大又圆,离岸边不远的湖上有座小岛,人工搭起来的木板桥横跨岸边与小岛,将这座豪华庭院连通。
木板桥头有扇木栏栅,因为豪华庭院中仆人并不多,也没有护院,所以这扇木栏栅总是关闭着的,但今天却一直都敞开着,似乎在等什么人来。
卫夫人站在阁楼上,眺望着明镜湖,身上的长裙堪堪摆在地板上。
不知道为何,这两天她总是感到有些心神不宁,这对于个一切都需要掌握在手中的女人来说,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她现在连看湖面都感觉像是蒙着灰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登楼上来,到了身后。
“那门是你打开的?”卫夫人正在眺望那扇打开的栏栅。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来者是何人。
能够登上这座阁楼最顶层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周二先生。
“是我打开的。”周二先生走近长窗前,与卫夫人肩并肩,一起眺望着明镜湖。
他身材高大,皮肤虽然不如年轻时充满光泽,但菱角分明的脸颊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潇洒之态。
一身细麻长衫完美合身,头发经过精心梳理拨到脑后,并且打上了油。干净的脸,残留的胡须根,表明刚刚刮过不久。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指甲修剪到了根部。
“你为什么……今天怎么想起来要打扮了?酒好像也没喝?”卫夫人转身,本想问他什么要打开那扇门,却不料周二先生是这身打扮,双眸顿时迸发出中奇异的光芒,似乎看到了极为稀罕的事情。
“今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你还记得吗?”周二先生面含微笑,眼含柔情地看着卫夫人。
卫夫人想了一下,摇摇头,一脸歉意地说道:“我想不起来了。”
“三十年前的今天,我们在洛阳府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你十七岁,我也只有十八岁,没想到一晃眼,已过去了三十年呐。”
周二先生望着镜子般的湖面,长长的一声叹息,饱含了对逝去光阴的无限怀缅。
似乎被这气氛所感染,卫夫人也怔怔望着湖面,跟着怀缅道:“是啊,一转眼就三十年过去了,时间真的好快,如果能够重新回到那时候该多好。”
周二先生忽然转身,左手轻轻扶着卫夫人的肩头,右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柔情柔声道:“这三十年来,辛苦你了。”
转而他的脸上又挤满了痛苦,道:“我没能尽到一个丈夫和父亲该尽的责任,只会声色犬马,却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推给了你!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男人!”
卫夫人满脸迷惑地看着他,她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发生了什么,她忽然感到这个每天晚上都睡在一起的男人好像变得陌生了。同时她内心的不安全感又强烈地升起,似乎有什么东西超脱了她的掌控范围。
“你没事吧?”她皱眉问道。
周二先生挤出几缕笑容,道:“我没事。只是突然有些感慨而已。”
卫夫人款款的道:“这些年来我已经习惯了。我也不也奢求你做些什么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她忽然笑了笑,含情脉脉地说道:“如今事业都还不错,很快我们就可以积累足够多的钱,什么都不用做了。到那时候,就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就我们两人慢慢地渡过后半辈子好不好?”
周二先生眼里出现了股怜爱之色,轻轻地将卫夫人搂在怀中。“我想现在就去。”
“现在还不行,新购进的几个租盘还没有稳定。”卫夫人说,“再过两年,就应该差不多了。”
她又抬头看着周二先生,声音又轻又柔,叫人听了无不心软。“再等两年行不行?”
“嗯。”周二先生笑着,俯首轻轻吻上卫夫人的双唇。
卫夫人闭着双眸,脸上却不经意间闪过一抹得意的笑容,就好像彻底掌控了某件玩具的小孩子。
忽然,左肋传来一阵如同蚁咬般的丝痛。她低头一看,发现了一柄从左肋插进自己身体里的匕首,而匕首的柄端握在周二先生手中。
她的笑容顿时凝固,挤出身体最后的余力,推开周二先生,已没有余力站稳,摇摇晃晃即将跌倒。周二先生立即扶住了她。
周二先生脸上的肌肉在抽动,眼中已有泪花,哽咽道:“很快……很快我们就……就可以在一起,就……我们……两人安安静静地……长相厮守。”
“为……为什么?”
卫夫人倒在周二先生的臂弯中,血染红了她的长裙,她的声音已变得有气无力,不断泊出的血正在带走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