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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然能预知未来:正文卷 第三十七章

    ,我竟然能预知未来

    吴悝看我一眼,笑道:“不知那杜家的小娘子长得如何?若是不差,不如主公就娶了她,顺势将葵山西道也收了。日后对付朱袭也罢,霍威也罢,地形可都是极其有利,再也无需横渡红蓝江了。”

    我瞬时只觉所有人笑吟吟的目光都向我看来,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妹妹顿时哼了一声。

    我不紧不慢地道:“吴将军,早知你一回来便如此打趣我,还不如将你留在琅州,守个三年五载。”

    吴悝知我并未真怒,笑道:“末将再也不敢了,琅州的厚角果子末将可真是吃够了!”

    众人又一阵大笑。

    笑声渐住时,亚父微笑向我道:“意儿,你今秋便年满二十,该回家乡行冠礼了,你是如何打算的?”

    我点点头道:“亚父说的是,如无重大变故,冠礼万万不可推迟。我打算过段时日便遣使往杜俊亭处知会一声,免得到时大军忽然入境,引得他不安。”

    王祁道:“此时距主公冠礼尚有半年,不知葵山西道的形势还会如何变化?若是杜俊亭能与朱袭或霍威先打上一仗,那可就太好了。”

    亚父摇头道:“杜俊亭实力尚不足与朱、霍两人抗衡,自然不会如此愚蠢。我倒听闻,他曾与孙贵立交恶,那朱袭后派人从中调停斡旋,倒将战事消弭于无形。”

    我点头道:“朱袭狡诈,既不会坐视杜俊亭坐大也不会听凭孙贵立壮大。对他而言,葵山西道几家牵制,越乱越好。”

    陈奉谨忽地道:“主公的金弦弓仍在那朱袭手中,这可如何是好?该如何想个法子夺回来?”

    亚父看他一眼,笑道:“陈将军又焦躁了。那金弦弓虽在他手里,既飞不了天又遁不了地,慢慢找机会夺回来便是。更何况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金弦弓在其手中,倒是将天下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我南剑之盟反而可以乘机过些清静日子,多多休养。”

    我想起傀儡戏,不禁看了萧疏离一眼,又忽地心中警醒:“那朱袭说五妹本是奢帝之女,欲假我作傀儡来以金弦弓复国,此事明明白白是个离间之计。朱袭用心歹毒异常,只盼着这积艳山上手足相残,我今后非但不能对四弟和五妹有任何怀疑试探,即便只是在心中将此事想上一想,有了这念头,也是在心中种下了一根刺,离中计不远了。”

    萧疏离面上只一片安然,毫无异色。

    清明大祭之后,亚父派各将领四处招募新兵,连王祁也忙于选拔龙骧新军,我便趁着清闲与白马整日厮混在一起,一面却也是为了尽量避开妹妹。

    这几日却连言眺也不来见我。这次回山,他像是完全变了个人,我几乎认不得他。

    他以往虽也古怪,我大致也知晓他想些甚么,如今他的心思,我竟是猜不到丝毫。

    黄昏之时,我却时常听到他的笛声,吹的是一曲诗经般委婉曲子,颇有忧愁之意。

    我这顽劣幼弟,终于有了不为人知的心事。

    我缓缓走到水仙池边,不知不觉想起了于茗仙,依稀之间却仿佛有另一个女子的身影在我眼前晃过,水中的倒影仿佛浑身一凛,我不禁打个寒噤。

    只过了四年而已,四年来,我刻意遗忘,从未梦见,那身影却在这似暖还寒的清明时节突破重阻,闪电般直击面门。

    她是投井而死,当日的井水想必如今日水仙池中的水一样凉。

    不论她是因羞惭,还是绝望而死,总是因我而死。

    我虽没有过错,总是害人送了命。

    只是当时,我又如何能答应她?我瞪大了眼睛,只看着自己的倒影,不愿在水中或在心中看见其他任何人。

    一股极细的风掠过池面,池面上微微漾起涟漪,我的倒影也似乎在涟漪中渐渐荡开,荡开成几个倒影。

    涟漪逐渐平息之时,我忽然发现池面上竟真的有两个倒影,仔细看时,另一个倒影又似乎有些不同,我猛地省起身后有人,遽然转身。就在转身刹那,那人影一晃便已消失不见。

    我正要追去,又停下脚步。

    是言眺,他的轻功身法我熟悉。他有我的□□,适才便戴在脸上,我才会在池面上见到两个自己。

    我骑着白马,行进在葵山西道熟悉的官道上,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大军,明知自己如今这景象也算是衣锦还乡,心里却难称得上是欣喜。

    略往身后看时,只见耿无思骑着我送他的红马,面上微带着笑意。之前因封侯不成,我实在不知如何弥补对他的亏欠,左思右想之下便将我马厩中除白马外最好的红马赏赐给了他。

    我已懒得去想他人作何感想,我也不愿当个成日想着如何平衡人物的主公,我不想要这样的城府与手段,甘允太高看我了。

    耿无思不时伸手去抚马鬃,可见心中对红马也是喜爱的。我顿觉欣慰。

    亚父转首看看两旁的松柏,又笑着向我道:“此番前来,葵山西道还是杜俊亭和孙贵立的地界,下次再来,说不定可就是意儿你的地界了。”

    我顺他之意道:“有亚父为我谋划,这一日很快便会到来。”

    正说话间,忽见本在前方开道的王祁策马而回,到我面前忿忿地道:“杜俊亭派了五千骑兵来,说是要护送主公入南汀!哼,甚么护送,分明是要监视我军!”

    此事早已给亚父料着,我毫不惊讶地道:“我们有五万多人,一前一后涌入葵山西道,他们防着点也是情有可原。你请他们首领过来便是。”

    一名满面英气的年青将领骑一匹紫色马来到我面前,略略扠手道:“在下宋礼城,奉杜公之命,特率军来护送林盟主进城。”

    我听得“宋礼城”三字,不由略一心惊,想不到杜俊亭派来的竟是宋氏三杰中最为厉害的宋三。

    宋礼城看也不看其他人,只定定地打量我。我只觉两道既锋锐又骄横的目光扫在脸上,便微微一笑,道:“你是三郎,我也是三郎,今日两个三郎相遇倒当真是有缘。”

    宋礼城面上的神情松得一松,也笑道:“林盟主前后诛了刘泾和杨运,又将郭随赶去了东海,能耐如此之大,我这个三郎哪里敢和林盟主这个三郎比?”

    他这一笑,倒显出一些真诚,减去了几分先前的飞扬跋扈。

    我替他引见亚父与身后诸将,却见他眼神只顾看着妹妹,募然间心中一动,暗想此人才干相貌倒也算配得上妹妹,若那杜俊亭愿与我交好,倒是可以将妹妹许配给他,也免得妹妹再整日对我胡思乱想。

    却见妹妹不悦地转过头道:“哥哥,我饿了,快些进城罢。”

    宋礼城殷勤道:“林小娘子且先忍一忍,在下早已吩咐左太守准备了饮食,只待林盟主一到便可用餐了。”

    入得仙羊郡,行近南汀,入眼都是阔别已久的熟悉景象,猛然之间温暖之情直冲我胸臆。家中一切都好,我何苦要出去夺天下,害得这许多人为了我葬身沙场?

    只为了妹妹一句话,便值得葬送这许多性命么?

    耳中杂乱的马蹄声只纷纷不停歇。

    从普通小兵到大将军张远,这许多人的身家乃至性命已系于我一人,事到如今,我又岂有退路?

    金弦弓虽已不在我手,以金棱箭发下的誓愿却必要实现。

    前军缓缓停下,先行回家安排事宜的郭灵已率众前来迎我,我令龙骧军副指挥使柴衮率三万军驻扎在开阔高地,令吴悝率两万人驻扎在三十里外,只留六千人送我回家。再行近些时,只见道路两旁不断有乡邻涌出前来观看。郭灵一声令下,两百名亲卫队已在我四周散开戒备。

    宋礼城也装模作样,指挥手下人马前后戒卫,自己牢牢跟在我身边。

    亚父似已看出宋礼城心思,不住称赞他少年英雄,功劳赫赫,宋礼城不禁面有得色,只不住向妹妹看去。妹妹忽向我笑道:“哥哥,等你当了皇帝,就把这葵山西道赏赐给我做长公主封邑好不好?我要把不喜欢的人统统都赶出去,只留下那些有自知之明的人。”

    宋礼城面色一僵,似要开口辩解,又咽下了欲说之语。

    我不去理睬妹妹的任性之语,向宋礼城道:“不知宋三将军今年贵庚?可曾娶亲?”

    宋礼城眼睛一亮,忙答道:“回林盟主的话,在下今年二十有五,尚未娶亲。只因我三兄弟昔年曾在我家主公面前发下誓愿,唯有他一统葵山西道之时,方是我宋家兄弟成家之际。”

    亚父笑道:“那可快了,只要除了孙贵立,葵山西道便是杜公囊中之物了。”

    宋礼城咬一咬牙,又有些泄气,道:“孙贵立不难除,只是他有朱袭撑腰,一时撼不动他。”

    亚父道:“朱袭也不可惧,可惧的只是其北还有霍威,时刻想着要坐收渔翁之利。”

    宋礼城也稍稍露出惊惧之色,不住点头道:“霍威不但自己就是百战百胜的名将,而且手下还有长天王,玉山,铁棺材等威名远扬的大将,都是昔年跟随他五败夏夷,七伐袤狄的干将。”

    亚父哈哈一笑道:“宋三将军输在年青而已!才二十五岁就几乎已平定葵山西道,来日的前途才是不可限量,等再过十年,长天王也罢,铁棺材也罢,哪里还会是你对手?”

    宋礼城面上难掩傲然喜色,口中却道:“凌元帅过奖了。休说葵山西道尚未平定,即便是今日的小小气象也都是两位哥哥的功劳,宋三不过偶尔出个主意而已。要说厉害,还是家中两位哥哥比我能耐大些。”

    我插话道:“我当年在葵山西道时,只知杜公手下有宋氏三杰,但不知贤昆仲是如何与杜公结识的?”

    宋礼城颇恭敬地道:“我大哥少年学文,去洛阳大儒方墨先生门下求学时与杜公乃是同窗,后结为至交,约定生死不弃。后杜公见天下大乱便借机起事,他第一个便与我大哥说了,我大哥只说他做甚么都跟随他,我与二哥自然也就跟随了杜公。”

    我点头道:“难怪贤昆仲与杜公情谊如此之深。”

    斋戒三日,今晚沐浴,明日便可以行冠礼了。

    房中浴桶里已备好热水,澡豆与干净衣衫俱备,我缓缓脱去衣物,将自己浸入热水中。腾腾的热气不住上冲,早将水汽蒙上四周铜镜。

    我掬起一捧水洗了洗脸,便见无数水流水珠滑下胸膛,融入浴桶水中。

    我看着自己脸颊轮廓在水面微微荡漾,忽地想起了那天在水仙池中看到的两个倒影。言眺越发古怪,时不时便戴上我的面具,让我总看见另一个活生生的自己。我明知如此不妥,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禁绝此事。内心之中,我却隐约明白自己分明渴望见到另一个自己。

    不该如此沉迷。那本是言眺,不是我自己,何况我年已及冠,该娶亲了。

    要和另一人朝夕相处同床共寝,甚至……一念及此,我忽觉丹田之下一阵紧缩。

    几粒细微尘埃自高处飘落我眼前,我在心中冷笑一声,掬起一捧水,向梁上挥出,一团灰影借势往后翻出,随即悠落而下,及地之时忽又轻轻往上一纵,如倦极的飞鸟自枝上摔落之后,急又振翅飞起一般。

    好轻功。恐怕更在谢无常之上。

    仿佛一团尘埃聚拢成一个人形,面前之人色如尘土,眉目模糊:“我无意杀你,你也知道我杀不了你。”

    “你不是来杀我的,难道还是来投奔我的?”我仍半躺在浴桶之中,一动未动。刺客我已见过不少,眼前之人确实并无杀气,但突破数道防卫,躲在这里半天,若不是为了刺杀,恐怕身负的要任比杀我更重。

    “我自然也不是来投奔你的。我是来救你的。”

    “你我素不相识,你为何如此好心?”我不禁笑了。

    灰衣人伸手自怀中取出一卷纸,“明日是林盟主冠礼,小人奉朱公之命,特向林盟主奉上贺礼,庆贺林盟主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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