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宇忽然想起。

    传说在极北的冰封之地，有一种与雪共生的飞鸟。

    它们无父无母，出生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漫天雪景。

    因此一辈子都只在追逐着风雪。

    很久以前，撒旦的身边曾养着一只雪鸟，总是不离身，无论去哪里都带在身边，后来却也不见了。

    熔金色的魔族语，魔力的气息从印记中散发。

    空气中都弥漫着厚重的压抑感，仿佛磅礴大雨降临前的湿重感觉。

    魔法徽记在夜明宇身后盘旋，三道徽记同时立于三侧。

    法术蓄势待发。

    撒旦没有动作，但她的仆从们都很紧张。

    脸上涂抹的印文扭动，时刻警惕着夜明宇的袭击。

    撒旦安静地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后退。

    “我知道你不喜欢伤及无辜，所以这些符纸都是构筑结界所用，准备好遗言了么？”

    夜明宇握紧法杖。

    没有回话。

    果断出手。

    银色闪光的雷霆，在停车场上方连锁，环环相扣的电光以骇然之势落于一处。

    元素学派：[风与雷的三重奏]

    先来个七阶法术打打招呼。

    空气被击穿，高压与电击在撒旦头顶划过，与猩红的半圆形壁盾摩擦出火花。

    点燃。

    夜明宇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轰响，火与雷在空间内共舞。

    隔着绽放的雷火，他望见撒旦手上的戒指。

    那是神器吧。

    矮人一族用龙皇之炎与火神心脏铸就的神戒，仅凭附带的防御结界，就能抵挡大部分九阶法术。

    明明千万年前还没入手这东西的！

    淦！

    土豪玩家啊！

    撒旦的身影忽然消失。

    耳边劲风呼啸，夜明宇匆忙错身，魔王的镰刀重重地砸在之前的落脚点。

    锵——

    与符篆构筑的结界相撞，发出金属碰撞般的声音。

    锋刃被结界弹开，又转为横扫。

    夜明宇用余光瞥见撒旦的身影，没有挑出站位的破绽，便只好继续处于被动状态。

    魔镰擦着衣袍划过，仅差一点就会割入他的内脏。

    距离之近，夜明宇甚至能听到魔镰中灵魂的哭嚎——这些都是惨死在魔王手下的敌对者，灵魂被囚禁在武器的深处。

    但夜明宇也发现。

    刚刚魔镰袭来的时候，撒旦有了一瞬的犹豫。

    你也不想鱼死网破吧。

    没有意义的生死搏杀，只是空虚的好狠斗勇罢了。

    预估到这一点后，夜明宇也改变了主意。

    这次战斗也不再是决一死战，而是一场简单的试探。

    他将法杖一转，刺入平地，杖身架住魔镰锋刃与长柄相接的位置，撒旦的连续攻击被打断，来不及收力。

    夜明宇贴脸闪现。

    事先储存在法杖中的单体法术爆发。

    淡灰色的极光只有小指粗细，却仿佛容纳了冥界幽然的冷意。

    [死亡一指]。

    几个月前，一个叫巫小妖的家伙使用这个法术攻击耶耶子，然而没有击破尘世巨蟒的防御。

    此刻由夜明宇使出来，给人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

    没办法，人与人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这种判定型法术，即使是神器护盾也无法阻挡，只能削弱。

    撒旦不得不防。

    趁此机会，夜明宇的手按在她的后背上。

    第八位阶：[空间感知混乱]

    比起单纯的[感知混乱]，这个负面BUFF具有更强的针对性，但也因此缩减了受众范围，很少有人专门去学。

    也就是夜明宇，才会闲得无聊，掌握了这项专长。

    一击即中。

    夜明宇躲离了撒旦的攻击范围，[念动术]一招手，法杖飞回手中。

    撒旦羞愤地转过身，狠狠盯着他：

    “变态！”

    夜明宇耸了耸肩。

    嗯，没有特殊的原因。

    只是刚刚按住她后背的时候，不小心将文胸的扣子给按开了。

    “不怪我，我还以为你穿的是前扣式，毕竟以前你的衣柜里都是这种。”夜明宇义正言辞。

    好吧，这其实是他故意的。

    对于绅士来说，战斗只分为两种，玩阴的和耍流氓。

    所谓武德，只有勇者才会去考虑，反正能赢就行了。

    呃，话说我好像也是半个勇者？

    算了，这不是重点。

    总之搞这么一下，不仅干扰魔王大人的心理状态，还可以打断她的追击。

    一举两得！妙哉妙哉！

    夜明宇很满意自己刚刚的灵机一动。

    “再见。”他笑容灿烂，挥了挥手。

    “不许走！”

    少女魔王咬牙切齿。

    但奈何空间感知陷入混乱，在场无人能拦截夜明宇的位移法术。

    刹那后。

    停车场里只剩下随风乱卷的符纸，撒旦恨恨地盯着前方。

    那里空无一物。

    过了许久，她才缓过来。

    目光有些呆滞，抬头望见地下停车场的天顶。

    没有任何呜咽。

    只是两行清泪忽然流下。

    一千五百万年前，圣剑留下的伤痕，正在心口处隐隐作痛。

    “大人，您……”仆从走上前，犹豫着说。

    撒旦恶狠狠地望过来，死盯着仆从。

    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哭了，立刻抹掉眼泪，跺了跺脚，怒道：

    “看什么看！来大姨妈了，不行么？”

    ......

    因为大姨妈哭泣.....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当夜明宇一套连招帅气归来后，立刻在玄关处被圣女拦住：

    “你的衣服怎么回事？”

    “呃，被钉子挂住，划了一下。”

    夜明宇此刻的样子颇有些狼狈，毕竟魔王不是普通对手，即使战斗前加了四层护盾，也照样被一刀破掉。

    魔镰的刀锋将长袍的右侧撕出一个大口。

    “被钉子刮到？真是不小心。”圣女狐疑地说。

    夜明宇知道这个谎言站不住脚。

    但所谓男人，就是明知道必死无疑，还要垂死挣扎的奇怪生物。

    “那个钉子很粗很大，我从没见过那么粗大的钉子。”他沉着地胡言乱语。

    语气尽可能坚定，语速也略微放缓。

    就算骗不了别人，至少先通过自我暗示骗骗自己。

    “哦？”圣女拉长了音调。

    她忽然眯起眼睛。

    像小狐狸一样扑到夜明宇的怀里。

    嗅~嗅~

    圣女抬起头，仰望着夜明宇的脸，认真地揭穿道：

    “女人的香水啊，居然是水仙百合。”

    “这......这又如何？”

    “水仙百合，象征着对于重逢的喜悦，说明她在期待破镜重圆。”

    “居然有这层意思啊，又...又长知识了！”

    夜明宇四处乱瞟，妄图瞒天过海。

    万万没有想到撒旦还藏了这招。

    明明我是去打架的，怎么搞得跟幽会一样？

    但圣女的目光如同复印机，始终扫描着夜明宇，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

    压力剧增！

    “我认输，我坦白！”

    夜明宇被迫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其实真相是这样的，我...我刚刚去了幼女校长的闺房，她身上就是这种香水......”

    “男人，说话时，请看着本座的眼睛。”圣女幽幽地打断。

    “咳咳。”

    夜明宇无奈地抬起眼，张了张口，又闭上。

    片刻后说：

    “魔王撒旦，我和她见了一面。”

    如果有可能，夜明宇真心不希望圣女卷入这场是非。

    因为只有与撒旦相处过。

    才知道她是多么恐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