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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大学考古:章节目录 第177章:不知秋思落谁家

    其实,高铭先生的著作不少。

    《古文字类编》、《中国古文字学通论》、《古陶文汇编》、《古陶文字徵》、《帛书老子校注》、《高明论著选集》。

    不过这六本书,都是八十年代以后出版的。

    六本专著,已经非常高产了。

    大部分欧美教授都是一两本书主义。国内老一辈的学者,有些连一本书都没有。

    高铭先生却写了六本著作,相当难得。

    然而,高先生在职称晋升上却并不顺利,退休时连一个“博导”的头衔都没有。

    成了高铭先生一生中的遗憾。

    至于原因,就让人嘘唏了。

    高铭先生晚年曾表示,唐兰先生创下的事业,经过他的继承就断了,北大没人继承,他很遗憾。

    为啥没有继承?

    就是跟他没成为博导有关系。

    想留在北大任教,没有博士学位,是很难的。

    那么后来,北大考古文博学院有古文字相关课程吗?

    自然是有。

    但教学方法,肯定是不一样了。

    那为啥高铭先生,评不上博导?

    跟当时的北大主管文科教学的朱副校长有关系了。

    这是一段私人恩怨。

    有时候,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领导就可以看你不爽,这一不爽,就可以是几十年。

    高铭先生81年的时候,已经评选为副教授,结果,正教授却到磕磕碰碰,到87年才评上。

    被朱副校长卡了好几次以后,高铭先生也不愿意申请博导评选了。

    那么高铭先生跟朱副校长之间有啥恩怨?

    高铭先生曾在后来纪念张正烺先生的文章里面写道:

    【1982年香港中文大学举办第一届国际古文字学研讨会,邀请几位大陆学者参加,其中有北大分管文科的副校长,我也有幸被邀。会上每人发一本《古文字学论集》,其中都是与会学者撰写的论文。

    当我阅读我校副校长的文章,发现他用了两件伪制的赝品考证先秦时代的一个官职。因是国际会议,我怕有人在会上提出质疑,想提醒他作些准备,以免被动。平素我很尊敬他,关系也不错,因我出于好意,故未加思考,到他的卧室直接对他讲:您用的这两件资料恐怕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他问。

    我刚说“可能是伪造”,未等我把话讲完,他拂袖而去。因他恼火,故未能予以解释。】

    这个就是高铭先生跟朱副校长之间的恩怨。

    事实是否如此,不是当事人,就不知道了。

    裘先生还曾经撰文反驳高铭先生的这个说法。

    裘先生还指出,高先生说的会是香港中文大学中文系在1983年9月召开的国际中国古文字学研讨会,有高先生已经说到的当时会上印发的《古文字学论集》为证。高先生将会议召开的时间说成1982年,差了一年。

    甚至,高铭先生在晚年的回忆录里面,又把时间说成了1978年。

    这两件事,确实证明一点,那就是高铭先生,确实把时间给弄混了。

    而且,还有一点,如果是78年的话,朱校长不仅可以卡高先生的教授评选资格,就连副教授估计高先生都难于晋升,毕竟,高铭先生是81年评上的副教授。

    当然,朱副校长是丁石孙上任以后,担任的副校长,此时,已经是1984年了。

    那么他跟朱副校长是不是存在赝品铭文考证错误的事件?

    苏亦个人认为,这事是真的。

    那么后来,他评选教授的时候,被朱副校长卡了两次,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就不得而知了。高铭先生认为是因为这事引发朱副校长对他记恨。

    裘先生则说,朱副校长的人品没有那么差。

    朱副校长之所以卡高先生。

    则是因为朱先生认为高先生治古文字学很勤奋,做了不少工作,但是文字、音韵、训诂方面的底子还是差了一点,所写的书和文章里有时会讲一些稍显外行的话,偶尔还有常识性的错误,如把见于《说文》的字说成《说文》所无之类。

    那么裘先生这番话有道理吗?

    有一定的道理。

    朱副校长有资格说这些话吗?

    也是有的,毕竟朱校长学问也不小。

    早年师从唐兰、闻一多学习研究古文字学和古音韵学,并得到罗常培和陈梦家等教授的教导。

    相比较之下,高先生就算半路出家的。

    因为高先生的学术背景,他不是专门研究古文字出身的,文字、音韵、训诂方面的底子还是差了一点,这也是事实。

    而且,高铭先生对古文字的研究,很多时候还是从考古材料出发的。一贯主张,研究古文字必须和考古材料结合起来,以得出客观结论。

    这走的就不是正统的古文字学者的套路。

    那么高铭先生的对古文字学的贡献在哪里?

    可以说,北大考古系古文字建设,说到更广泛意义上的古文字教学体系的建设,高先生是功不可没。

    78年,恢复研究生考试的时候,国内高校只有北大、社科院、吉大、川大、中大几个学校招收古文字研究生。

    而且基本上都是一些老先生。

    老先生带学生都是口传心授,直接从原材料摸起。长时间里,古文字教学一直都是苦于没有教材。

    古文字教学,从无书到有书,高铭先生贡献极大。

    第一,那时没有今天这样的条件,所有原材料,著录都很分散,要自己动手一本本摸,工具书很匮乏,高铭先生是用20年的功夫,积累历年的教学实践,才写成这两本书。

    第二,北大中文系和考古系都开古文字课,但中文系的古文字课,讲授对象是研究生,没有正式教材,本科生是讲文字学概要,文字学概要是按汉语专业的要求设计的课程,讲的是一般的文字学,而不是古文字学。

    考古系,情况不一样,他的讲授对象是所有学考古的学生,不光学古文字的研究生要学,本科生也要学,教材的意义更大。

    最后一点就有趣了。

    高铭先生八十年代出版的两本教材都比裘先生的《文字学概要》要早,也比其他的古文字教材要早。

    搁玄幻小说,这两位就有气运之争了。

    高先生的教材有着开创之功。

    当然,缺点也是有的。

    不管有什么缺点错误,它们毕竟是最早完成的系统讲授古文字课的合格教材,当时那是头一份。

    在古文字学方面,唐兰先生有开创之功,但真正完成、形成体系的是高铭先生。

    在古陶文方面,高铭先生也做了填补空白的工作,他编写了《古陶文汇编》、《古陶文字徵》两本书,都是相关领域的重要专著。

    中国的古文字材料,甲骨、金文都有汇编性的图录和工具书,惟独陶文,相对冷落。长时间里,大家一直使用的是《季木藏陶》和《古陶文孴录》。

    然而,高铭先生的书对比这两本书,无论是在材料的丰富性上,还是在文字考释的水平上,都有巨大进步。

    此外,高铭先生在商周青铜器、石鼓文方面,也颇有研究。当时被大家公认为北大做青铜器最好的学者。

    就这样的学者,朱校长还觉得,高铭先生不够好。

    可见老先生的要求有多高?

    这个时候,说一些八卦。

    还是84年港中大举办的第一届国际古文字学研讨会。

    当时,北大被邀请的学者有仨,除了朱副校长跟高先生外,还有裘先生。

    当年,按照会议的要求,去之前要把论文都写好寄过去,主办方就会把这些论文合编成论文集,然后会议举办的时候,每一个学者人手一份。

    这些都是后世学术论坛常规操作,在八十年代初,对国内学者来说并不常见。

    去了香港以后,高铭先生看到朱先生的文章提到了两枚战国印,还根据这两枚战国印考证战国的官吏。

    然而,这两枚战国印都是伪造的赝品,高铭先生就朱先生的房间提醒对方,免得有心人做文章。

    结果,高铭先生好心办坏事了。

    他一告诉朱先生这两个印可能有问题。

    朱先生就很不麻烦说,“有什么问题啊?”

    高铭先生说,“这两个印很可能是赝品。”

    朱先生说,“你怎么知道是赝品呀?”

    高铭先生说了三个原因。

    那三个原因,后来高铭先生都在自己的文章提及了。

    因为朱先生选的是山东齐国的印,齐国印就单是四个字,没有分割线,而这个所谓的齐国印中间打着分隔线,一个字一个格,这是楚印的风格,楚国的印喜欢在中间打十字格,把四个字分开。

    正是因为打了十字格,伪造的人不懂,把下面的一个字的靠上部分给搁到上面一个字里了,比如把“高”字的一点一横,搁上面去了,上面的字就多了一部分,底下的字少了一部分,显然是假的。

    这些都是高铭先生的自述?

    这个小故事,可能是编撰的吗?

    应该没有。

    因为裘先生反驳高铭先生的文章也提及:

    高先生所说的伪造的“两个战国印”,其实就是这两件铜量上的仿印文格式的铭文。我本来也怀疑这两件器上的铭文不可靠,在我发表于《考古学报》1980年第3期上的《战国文字中的“市”》一文中已经提出。朱先生写关于厩的那篇文章时,曾向我讲过文章的大概内容,我当时就向他提出了这两件量器铭文的真伪问题,朱先生虽然没有接受我的意见,但一点没有不高兴。后来朱先生在那篇文章里提到了我的意见,作了反驳,但完全是讲道理,一点不带感情色彩。高先生跟朱先生的关系本来不错,又比我年长,我不相信朱先生对好意在会前向他提意见的高先生会“很反感”,并因而阻挠高先生提教授。

    ……

    老一辈人的恩怨,就是这样来的。一开始的学术之争,演变成了私人恩怨。

    同一件事,不同的人眼中,有不同的看法。

    从高铭先生的自述以及裘先生的文章都可以确认一件事情,就是高铭先生说的故事是存在的。

    裘先生主要反驳的是,朱校长品德没有问题,不会因为这些私事记恨高铭先生阻挠他评选教授。

    朱校长品德,苏亦这样一个晚辈就不去质疑了。

    他是因为这事就记恨上高铭先生,还是真觉得高铭先生学位水平不够高,才不给对方评上教授。这些,除了本人,其他人都不知道。

    苏亦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他确实卡了高铭先生两次。

    第一次升教授的时候,高先生在英国伦敦大学讲课,没在学校。考古系聘请了朱校长跟张正烺先生来做评论员。

    这一次,朱校长不同意,张正烺先生还跟朱校长起争执了,但最终结果还是高先生落选,原因很简单,朱校长有决定权。

    此刻的张正烺先生已经不在北大了。

    这一次评不上,过两年以后,高先生再申请提教授,这一次是由胡厚宣跟张正烺两位前辈帮忙写材料,经考古系上报学校。

    当时,北大的评审委员会分两个组,一个是理科组,另外一个是文科组,理科组没啥好说的,跟考古系没关系。

    主要还是文科组,文科组评审为会员是由中文系、历史系、考古系、哲学系等21个人组成,按照规则,有14票通过就算评选成功,13票就不行,结果,三分之二都通过了,朱校长是这个评审组的组长,当场就把高铭先生给刷下去了。

    嗯,就是这两次评选,朱校长动用自己职权把高铭都给刷下去了。

    是因为记恨,还是因为真觉得高铭先生业务能力不行?

    对于苏亦来说,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这事,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就是想要在北大里面混,有些老先生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不然,在各种评审委员会撞上的时候,下场就很悲惨了。

    就好比他,到时候,要进行毕业论文答辩,要是有大佬看他不顺眼,学术评审委员会有大佬要卡他的论文,那这事就好玩了。

    就算通过论文答辩,各种职称评选落在对方手上的时候,被按这么几下,十几年就过去了。

    等熬到对方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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