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光这点伎俩是套不出我的话的。”

    绫小路还不打算把自己的秘密说出去。

    虽然夏目绫希已经猜出了一些事，但是有没有他的话坐实，完全是两回事。

    “即便我快死了，也不愿意说给我听吗？明明我把自己的故事全都告诉了你。”夏目绫希微微侧着身子，一双妩媚的美眸望着绫小路。

    暗淡的光芒照在她那惨白的脸上，那股乞求娇嗔的眸光，却仍是令人心颤神迷，完全不像一个将死之人的样子。

    绫小路平静地道：“是你要死，不是我要死，我只是想当一个倾听者，而不是当一个述说者。”

    夏目绫希呵呵笑道：“真是个卑鄙的男人呢！”

    “没办法，既然改变不了世界，那就改变自己去适应这个世界。”绫小路说道。

    “尤其是作为妖怪猎人，要想活的得更久，就得时刻小心谨慎，即便是面对即将死掉的敌人。”

    “我就这么可怕？”夏目绫希笑问。

    “我只是习惯了这样。”绫小路说。“而且很多时候，容不得我大意。”

    “这样啊！”夏目绫希笑了笑，仰着头无声叹息，毫无目的地看着眼前的黑暗，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绫小路转头看向她，问道：“如果你还有想说的话，我也不是不愿意继续听你的故事。”

    “你这不就是套我的话吗？”夏目绫希忍不住想笑，可是一笑，腹部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她疼得全身颤抖，脸上露出疼痛的表情。

    “没事吧？”绫小路忙问。

    “……没事。”

    夏目绫希摇摇头，尽量不想让自己乱动，现在的她虚弱得只能勉强说话了。

    绫小路移动《翠玉录》，接着微光看了一眼夏目绫希的伤口。

    血液不停地从伤口里面冒出来，湿漉漉的液体染红了她的身体、衣襟、手臂和大腿。

    好在伤口处有石头堵住，再加上是妖怪体质，不然她被刺穿身体时就应该死了。

    身上传来的痛感让夏目绫希格外的清醒，但时间一久，慢慢地那种痛感便开始消失，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

    “看来真的要死了呢！眼前都已经开始出现了幻觉。”

    夏目绫希笑了笑，虽然这么说，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反而变得轻松起来，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即将死亡的这个现实。

    她望着黑漆漆的眼前，凝视了良久，忽然开口问道：

    “绫小路君，你说人死了回去哪呢？”

    绫小路顿了顿，侧目看着夏目绫希，正好夏目绫希转过头来看向他。

    那双眼睛直盯盯地看着自己，好奇着，也落寞着，那孤独的灵魂总是不停地寻求着自己的归属。

    “另一个世界。”绫小路说。

    “另一个世界？”夏目绫希重复着绫小路的话。“真的？”

    “真的。”绫小路点点头。

    “绫小路君也是这样吗？”

    “谁知道呢。”绫小路再次给了一个不清不楚的答案。

    虽然这么说，但夏目绫希却相信了。

    她定定地看着绫小路的侧脸，虽然是小孩子的模样，但是却透露着成熟的坚毅。

    很难想象这么小的孩子，会比她还要沉稳。

    “这样啊！”夏目绫希好像松了口气一样，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绫小路君还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你说吧，我听着。”绫小路说。

    “谢谢，没想到临死前还能有人愿意听我说话，要是我早点遇到绫小路君你，或许就不一样了。”

    夏目绫希苦涩地笑了笑，临近死亡，人总会情不自禁地回忆起自己那心酸的过去。

    随后夏目绫希又开始说起自己的事情：“我很小以前，其实和真凉的处境一样，生在富裕的家族里，进行着精英教育，每天出席着各种各样的宴会。锻炼自己的交际能力和提高自己的眼界，丰富自己的学识。每天的行程都是排满一整页，就连我洗漱的时间都只能规定在三分钟，不能超过。”

    “很残忍吧，就连偷偷睡个懒觉都没有资格，永远都不能懈怠。因为我的父母就是那样严格的人，他们认为只有这样，我才有资格配得上夏目家的女儿。”

    “但我不像真凉那孩子那么聪明，没有胆量，我也不会反抗他们。直到那个占卜师的到来，说你会到来，那时我才想着反抗他们，因为只要吃掉绫小路君你的话，这个世界都没有人能控制我了吧。”

    夏目绫希看向绫小路，但他没说话，继续听着。

    他不是不明白夏目绫希的想法，变成真正的妖怪，甚至在那之上，或许杀掉日本高层也不会有人反抗。

    人就是如此，越是身份高贵，越是害怕死亡。

    夏目绫希的声音传来，她又继续说道：“我之所以热衷于绫小路君你，因为你是我最后的希望，即便失败了也会逃离那里的希望。所以在生下真凉之后，我便开始反抗，利用结城裕二的势力吞并了夏目家，我想用他们最擅长的东西击败他们，击垮他们的骄傲。”

    夏目绫希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是却难以掩饰心中那残存的恨意与决然。

    绫小路心想难怪结城裕二会害怕她，估计就是这个时候留下的印象。

    而且结城家会社一开始也是从小型企业做大的，现在能发展成为日本四大集团，光靠结城裕二是不可能的。

    很大程度上，是靠夏目绫希吞并了夏目家的产业，再发展。

    直到现在，结城会社有一半的股份是在她手上。

    而真凉的一切，都是继承于这个女人的，包括性格。

    “那明明你自己成功了，那为什么还要执着于我？”绫小路忽然问道。

    夏目绫希微弱地的笑道：“或许是本能，也或许是自己的执念，但这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怎么你说话也变得不清不楚的？”绫小路问。

    夏目绫希笑道：“学你的。”

    随后两人再次变得安静下来。

    良久。

    “那个，绫小路君……”

    夏目绫希虚弱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听着呢。”绫小路说。

    “请杀掉我吧！让我死在你手里。”夏目绫希忽然说出这样的话。

    绫小路刚想拒绝，看到夏目绫希手里颤颤巍巍地递过来一根被截断钢筋，正是他丢的那一根。

    夏目绫希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了，只能用手指把钢筋慢慢推到他面前。

    她惨白地笑了笑：“请让我在最后，死在你的手里……”

    “……”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