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重启新世界:忽而夏至 第二十八幕 往日之影
楚子航擦拭着手中的刀,上一道油打磨一道,然后擦拭一遍,反反复复,他习惯于这么做,听着磨石在刀身上摩擦的声音,他能渐渐地平静下来,便如做瑜加的人听着山水之声觉得人和天地合二为一。
恺撒正在检测迪里雅斯特号的钢铁平台。他上船的时候穿着白色的船长制服,现在因为燥热而脱掉了上衣,露出肌肉分明的胸膛,聚光灯照得他汗流浃背,金发像火一样红,汗顺着肌肉的缝隙流淌。
“他是喜欢那种感觉吧,团队合作,汗流浃背,自己在一群人里很重要。”楚子航望着恺撒的背影,“人是能选择自己怎样活着的,恺撒就是那种要求自己像英雄那样活着的男人。不光是因为他出生于加图索家,是贵公子中的贵公子,也是他的意志。”
“是啊。”路明非说,“师兄,就要下去了,你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
“还好,紧张肯定会有的,但是在能克制的范围内。”楚子航低下头去继续擦刀,“有你在,也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不能保证哦。”
“连你都不能保证?”
“东京很危险,所以大家都要小心,搞不好真会死人的。”
耳机里忽然传来电流的嘶啦嘶啦声,这说明开始测试通讯频道了,诺玛系统正跟日本分部的辉月姬系统对接,位于北美的指挥总部、须弥座、迪里雅斯特号和下潜小组被分配到不同的频道中去。
沉重呼吸声之后,施耐德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恺撒小组注意,恺撒小组注意,龙渊计划即将开启,现在距离预计时间还有三十分钟,岩流研究所会在30分钟内完成最后的检查和迪里雅斯特号的预热,三十分钟后,恺撒小组三人将正式下潜,前往极渊。”
“师兄,你跟师妹说了什么感言吗?”
“嗯。”
“说了些啥?”
“没说什么,就是说可能有危险吧。”楚子航眼帘低垂,“你跟陈墨童呢?”
“我不知道说什么。”路明非耸耸肩。
“嗯好。”
跟楚子航说话就这点好,你只要表达出这件事我不想说了,他就会立刻把话题砍断,只是接下来你再想找个话题跟他搭茬就难了。
路明非其实是想跟他多说几句的,因为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可能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的剧本,也有可能蹦出个别的什么东西,原来的世界线从那颗子弹就开始偏离了。
耳机里又传来施耐德的声音,“在任务开启之前我有些事情必须叮嘱你们,现在我正在使用加密频道,下面我要说的注意事项只有你们3个人有权知道,该事项对日本分部也是保密的。收到请回复。”
“收到!”3个人同声说。
“我相信绝大多数情况你们都能自行判断如何处理,只有一种情况例外——如果你们看到门或者类似门的东西时,绝不能靠近!更能进入!无条件返航!”说到最后施耐德声音极其严厉,不容置疑。
“门?”恺撒说,“极渊中怎么会有门?”
“不要问问题,只需牢记。门在这次行动中是一个禁忌的词汇,如果你们看到门或者类似门的东西,无条件返航!听清楚了么?”施耐德厉声说。
“听是听清楚了,只是还不太明白。”恺撒说。
“不用明白,记住就好了。下潜过程中主要由日本分部执行局局长源稚生跟你们保持联系,你们可以相信他的判断,唯有一条例外,就是如果看到门,就放弃勘察立刻返航。这是不能动摇的原则!祝你们好运。”
施耐德顿了顿,“楚子航,下潜之前记得给你妈妈写封邮件,她昨天写了一封邮件给诺玛,说她几天没有收到你的邮件,也联系不上你,有点担心。她以为诺玛是个真实存在的女人,还表示要送她化妆品,请她帮忙去宿舍里找找你。”
“她真的每天都看我给她写的邮件?”楚子航有些诧异,“我还以为她只是集中看看邮件标题。”
“大人不该觉得自己看透了孩子,孩子也别轻易觉得自己看透了大人。”施耐德切断了通讯。
“那就这样,楚子航去给他妈妈写邮件,路明非你应该跟诺诺说说话,我去换作战服,15分钟之后我们在深潜器里见。”恺撒走过来把船长服搭在肩上,“下潜之前我说几句,我们是一个团队,团队就得有个核心。围绕我,OK?”
楚子航和路明非都微微点头。
恺撒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下潜小组已经进入迪里雅斯特号,检测工作已经完成,深潜器状态良好,海水情况稳定,本部已经下令开启龙渊计划,您就位之后深潜器就可以入水了。”樱来到源稚生背后。
他接过樱递过来的耳机戴上:“现场指挥官源稚生就位,恺撒小组,你们准备好了么?”
“你来晚了源君,我可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等人上。结束了这个任务,时间早的话我们还能去东京宵夜,快快快。”耳机中传来恺撒的声音。
“时间是夜晚10点15分,坐标为东经122度56分北纬35度33分,龙渊计划开启,我是现场指挥官源稚生,我下令释放迪里雅斯特号。”源稚生说,“祝你们好运。”
须弥座底部的潜水坞开启,负载了重物的迪里雅斯特号坠向黑色的大海,从须弥座底部可见白色的气泡涌出,那是迪里雅斯特号释放的空气。
蛙人组潜入海中,把安全索挂在迪里雅斯特号顶部的安全挂钩上,然后浮出水面,向须弥座顶部的源稚生竖起大拇指,表示加挂安全索的工作顺利完成。
轮盘开始转动,这说明迪里雅斯特号一步步向着海底迸发了。
源稚生摘下一侧耳机,拨通了电话,“深潜器已经入水,让绘梨衣准备好,80分钟后他们就会到达神葬所。”
“辛苦了,辉月姬已经入侵了美国和俄国的军用卫星系统,今夜没有任何卫星能拍到附近海域的照片。”电话那头的橘政宗说,“大展身手吧!稚生,蛇岐八家的历史将因你我改写。”
“绘梨衣的状态怎么样?她的身体能负荷么?”
“她状态好不好都没关系,她剑锋所指,一切东西都只有被斩杀。”橘政宗顿了顿,“她是我们的……月读命啊!”
……
……
“深度到达一百米,迪里雅斯特号运转稳定,一切正常。”恺撒一边盯着仪表盘,一边通过无线电向须弥座上的源稚生汇报道。
周围忽然亮了起来,楚子航打开了外部光源,迪里雅斯特号的四面都安装有高强度的射灯,恺撒双手在仪表盘上捣鼓一阵子过后,从作战服里抽出一根铝管装高希霸雪茄。
通常他都会用银质的雪茄剪子精心剪去头部,不过现在只能因陋就简,他直接咬掉雪茄头点燃。
楚子航澹澹地看着他。
“别看我,迪里雅斯特号上加装了空气循环过滤系统,雪茄烟味很快就会排走。”恺撒说,“我们要在海里耗上4个小时,难道就你看我我看你发呆?要说空间狭小,你不是把刀都带下来了么?还是两把。”
楚子航腰间挂着村雨和圣剑,一边顶着路明非的后腰,一边顶着恺撒的后腰。
“聊聊天?”恺撒挥舞雪茄,“不然多闷。”
“聊什么?”楚子航说。
“聊什么都行,聊感情,聊以前的事,聊人生规划。”
忽然,路明非紧贴身后的墙壁,因为从那里传来了极其细微的震动,他的身后是三号与四号水密舱之间的位置,他知道是谁藏在那里,舱壁的震动来源于那个人的敲击,这是他们之间设好的秘密暗号。
“待命。”路明非直接在酒德麻衣脑子里说话,“核弹不用管,我觉得接下来会出点其他的事。”
“收到。”酒德麻衣敲两下隔板,然后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管道上。
“薯片,薯片,听到请回话。”
“长腿,长腿,我听得很清楚,但你说话声音得小一点,如果恺撒释放镰鼬的话,他就会听见驾驶舱隔壁有两个女人在聊天。”
“只有一个漂亮的姐姐在说话,而另一个吃着薯片的邋遢妞躲在地面上遥控!”
“我发胖了,着实塞不进那个小空间里,只好委屈身材一级棒的你咯。”
“算了,小老板说不用拆核弹,那我负责什么?”
“负责躺好。”
沉默了许久之后,酒德麻衣那张女王般静默、森严而华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破绽,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就不跟过来了。”
“没办法啊,奶妈团的使命。”苏恩曦嚼着薯片。
……
……
施耐德的声音响起,“下降已经过半,请密切注意设备的运转是否正常,在必要情况下以安全为优先。”
“我家里那帮老家伙对执行部施加了压力么?”恺撒笑。
“据说你叔叔已经准备搭乘下一班航班来本部,带着一杆双管猎枪,一管火药打爆我的头,一管火药打爆曼施坦因教授的头。”
“放心吧我不会给他机会的,我不会按他说的做,但我还是要继承加图索家。”凯撒结束了通话,看向楚子航,“刚刚聊到哪了?”
“你是怎么骑着摩托车在你妈的葬礼上大闹天宫的。”
“嗯对,当时我家的老东西眼睛都要掉出来了你能想象得到那场景吗?但我感觉非常畅快,反正我妈在家族里从来就没受到过重视,闹了她的葬礼又有什么关系,老家伙们只在乎我丢了加图索家的脸面,而不是我妈的尊严被破坏了。”
“轮到你了。”恺撒冲楚子航扬扬眉毛,“随便聊点什么东西都行。”
楚子航回忆了一下自己那二十多年的人生,好像确实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聊的,就很平澹,不像恺撒那般波澜壮阔。
他抬起头,“我没有值得拿出来说道的事。”
“那说说你和那个女孩呗?我还没听过呢。”
“我不想说。”
“你有女朋友你了不起,那路明非呢?你和诺诺的事儿?”
“我也不想说。”
“得,合着我还要继续唱独角戏。”恺撒脱掉自己的上衣,“有点热了。”
“因为正在接近地心。”楚子航说。
“聊聊我小时候的事吧。”恺撒脱完上衣接着脱裤子,“我小的时候,每逢春天都会跟母亲去阿尔卑斯山度假,常常连续几个小时站在山麓的草地上,仰望天空。”
“意境很美好。”楚子航评价。
“我家那群人可不这么想,管家和仆役在不远处窃窃私语,说年幼的继承人是否精神有问题,老东西们则是在担忧我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我其实是在享受,母亲也在享受,我和她的言灵都是镰鼬,这也是她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恺撒自嘲地笑笑,“听上去很有意思吧,高贵的加图索家的血统从来没给我带来过任何血统上的优势,最重要的言灵反而是母亲,低贱的古尔薇格家给我的。”
“在别人看来这片山原单调极了,但在我的世界里,山原上满是音乐,风吹散了蒲公英,无数小伞在风里旋转,风声被千百倍地放大后就像是用管风琴演奏的教堂音乐,而蒲公英小伞滑过空气的声音就是唱诗班所唱的圣歌,整个山原充当那架看不见的管风琴的共鸣腔。”
“这时候只有母亲会站在我身后,轻轻地抚摸我的头发。”
“哦对了,她是个瞎子,看不见的。”
“头一次听你说你和你妈妈的事儿。”楚子航轻声说。
“你和你妈呢?她貌似是个很可爱的女人。”
“是啊,一直都很可爱,像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似的,她命太好了,之前有我的爸爸宠她,我爸爸死之后又有我的继父宠她,继父还和我妈妈有过协议为了我不生孩子。”
“但我其实蛮想他们生一个的。”楚子航说,“走在这条路上搞不好哪天我就会死了,她没有血统,不会明白我们做的这些事,我也没办法向她解释。”
“所以死了就是死了,恐怕我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东西,好在我继父是个很理性的人,等真有那天他会想办法劝说妈妈再生个孩子,那样他们都不会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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