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乔峰这说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陆成没多好奇，其实他有心想，若是钱乔峰回来，让他帮自己顶个班，自己下去手术室一趟，看能不能搜刮点技能的。

    但钱乔峰够头铁，直接被病区主任和骨科大主任带走了，把他的路子全都给断了。

    陆成也就只能放弃这一天只有一次的捡技能机会。

    身为医生，在值班之时，若无替班之人，就必须在值班处守着，这是责任，也是职业操守，其他的，即便再诱人，底线也是不能动的。

    可惜，来科室之前，并不知道钱乔峰会得罪农学权，自己还得继续值班，所以没把书带来。

    因此，陆成在做完了自己的一些杂务事情之后，趁着新病人还没来科室之前，拿着手机继续仔细地观摩医学会对于各种技能等级的规定，以及考核各种等级医师的具体要求。

    前前后后花费了三个多小时，陆成才勉强浏览过了一遍，然后感慨。

    当初年少轻狂的自己，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奶奶的尤因肉瘤，是妥妥的六类病种，普通人能够在四十岁之前，能够扺掌尤因肉瘤的生杀大权，就已经是烧高香。

    尤因肉瘤确诊之后，即便是治疗，能够有十五年的生命线，就已经是稀罕。

    当时自己，自己是怎么想到，要靠自己去把奶奶治好，一脚踏入这无底洞一般的门槛的？

    当初自认不凡，却一直迷茫。

    如今已然自认平凡，却又有一线之机……

    “值班医生，来新病人了，过来收一下。”陆成还在思考人生时，护士站已经传来了一声狮吼。

    值班医生每日一换，偶尔换班，因此护士也不知道值班医生是谁。

    而值班的护士，一日三班，所以在没看到人之前，陆成也不知道是谁在值班。

    闻听声音，陆成干脆利落地把口罩往上一提，就往护士站方向走了去。

    接收新病人，得做很多准备工作，如果是急诊患者的话，还得看情况要不要给科室里的总住院郭永新打电话急诊处理，通过门诊进来的病人，则是要核查他是否有入院证，是否达到住院指征……

    值班的时间漫长而短暂，一日而过。

    周五早上六点四十，运气不错，酣睡一晚的陆成，是被闹钟吵醒的。

    “希望每个值班医生都能有我这么好的运气，不需要接诊急诊患者吧。”闹钟响起后，陆成起床，如此喃喃。

    然后随意地搓了一把脸，就往办公室赶去了。

    主要是没意识到昨天会值班，不是陆成邋遢，只是没带洗漱的工具而已。

    ……

    这一切，陆成足足做到了七点三十五，才把信息完整地整理了出来。

    然后抬头，钱乔峰又是把笔插进自己白大褂胸前的口袋，陆成都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拿走的：“你买笔了没？”

    钱乔峰此刻的面色全是憔悴之色：“别说了，买了，都买了。全科室的笔，我都买够了。”

    陆成闻言一惊，问：“怎么回事？这么大方？你昨天干嘛去了？”

    丐帮帮主，舍得这么花钱？陆成不信，这个逼其实有钱，但比他还要狗。

    “没什么。别说了。”钱乔峰吸了吸鼻子，再摸了摸自己的几撮胡子，声音幽怨。

    钱乔峰属于长相比较白净那一类，高高瘦瘦，即便不是女的，也能干苦菊活儿。

    他身高与陆成相同，比陆成的面相看起来要舒服一些，陆成经常兼职晒太阳，肤色更加阳刚。

    陆成也就拍了拍钱乔峰的肩膀，决定不再戳钱乔峰的痛处。

    外科的交班，一向都是果断干脆，丝毫不拖沓的。

    今天林子源主任也没有高谈阔论，在交班之后，客气地问了一句，农主任和谭主任有没有什么事，然后就结束了交班。

    因是手术日，组里面安排了三台手术，农学权昨天已经带队查了房，因此在交班结束后，就直接打算进手术室。

    离开前，还不忘口嗨：“黄硕，等会儿你把科室里的换药、查房后的医嘱整理一下。”

    “胡艺，友坤，你们记得早点跟钱帮主下来手术室。”

    “我先带陆成和卜杰林下去做手术前的准备，我们时间有限，要珍惜钱帮主的指点机会。”农学权用手指点，语气平静，看起来很是随和与潇洒。

    钱乔峰当场装死，假装没听到，只是脸皮在不断抽动。

    黄硕点头，胡艺也道：“农主任，我们查完房后，马上下手术室来！”

    今天，他会主刀第二台的胫骨骨折手术，当然要主动和勤快点。卜杰林一向沉默寡言与老实，没说话，只听安排。

    组内的人，分成了两个大队，就此各行其事。

    ……

    手术室，19间。

    覃婉亭在病人都还没进手术室前，便问楚浩：“老师，听说农主任过了骨科的4级医师认定，这是真的假的？如果过了，那岂不是？”

    “以后主任的位置？”

    楚浩是麻醉科第二个，过了医学会认定的3级医师。

    如今在麻醉科的地位，仅次于主任——只做骨科的麻醉，不参与急诊班，下班到点就走，根本不会有什么替其他人班的事情。

    以此作为标准，那农学权组，以后就是骨科的最重头啊。

    自己的老师，果然很有预见性。

    “没定下来的事情，就少讨论。咱们麻醉医生，不是靠八卦来吃饭的。”

    “多学专业，于你现在而言，精准麻醉，精准控时，是你跟着我必须要跨过的第一道门槛。”

    “你现在虽然做不到怎么精准控时，但是如何预判主刀医生的手术时间，你得慢慢体会。”楚浩对自己的学生谆谆教诲。

    覃婉亭就赶紧点头，把问题回归到专业：“老师，那第一台手术，是农主任主刀，这台手术，您预计大概要多久？”

    农学权刚升4级医师，覃婉亭怕再出什么尴尬。

    “农主任的实力，也不是一天就升起来的。农主任主刀股骨骨折手术，应该是在一个半小时和一个小时四十分钟这个区域，加上缝合时间，应该在两个小时左右。”楚浩认真做着估计。

    然后问：“之前让你统计的数据，能统计出来结果了么？”

    楚浩是在认真教学，麻醉医生，根据不同术者，估计手术的时长，这是2级医师的一项基本功，他有心想把覃婉亭往这个方向带。

    覃婉亭赶紧低头，“老师，两个小时，差不多要两组药物是吧，我马上去准备。”

    “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要思考，不要总是被动地等着投喂。”楚浩淡定地坐在了‘太师椅’上，无聊地滑动着手机。

    “你如果有心，看一下之前胡艺主刀其他骨折手术的时间，自己推算一下第二台手术的用时，这样才能够做到，手术与麻醉时间同步，精准把控。”

    “掌控好了手术全局，你才能心里更有底气。”楚浩语气深长。

    覃婉亭也就有些紧张地走出了手术间去，跟着楚浩，是一种机遇，但也是一种压力。

    楚浩待覃婉亭出去之后，下意识地打开了手机页面，打算问一下老朋友秦友坤，第二台手术到底是不是胡艺主刀。

    然后发现了秦友坤发给他的过期退回的红包，眉头一皱。

    覃婉亭刚来自己的组，就翻了车，这让楚浩感觉有点受伤，亏点钱是小事，面子上挂不住，秦友坤小心谨慎，楚浩与其格外投缘。

    发信息问：“友坤，第二台手术谁主刀？”

    “农主任安排的是小胡。这是胡艺主刀的第五台胫骨骨折手术。”秦友坤就回复了。

    楚浩知道秦友坤心细，没想到他能细到记住哪个人第几次主刀，反正不是卜杰林初次主刀就行。

    楚浩心里也有数了：“下午去拉鱼么？”

    拉鱼是钓鱼的意思，钓小白条，一拉一条。

    “手术顺利，老地方见。”秦友坤回。

    楚浩嘴角微微一弯，把手机合盖上，第一台手术，是农学权主刀，第二台手术胡艺主刀，第三台手术，卜杰林主刀。

    手术预计耗时应该是在五个多小时，我可以把麻醉时间精确到十分钟以内，最大限度地节省周转时间，大胖子你是要下午七点前回家。

    咱们还至少有四个多小时的拉鱼时间，渔具饵料就在后备箱，下台就能出发，这日子有盼头……

    楚浩很有底气，然后就看到了，农学权已经是风风火火地把陆成以及卜杰林，带队进了手术室。

    楚浩更开心了，农主任也是个积极的急性子，手术时间，说不定能进一步地缩减，前提是秦友坤自己不搞事！

    “农主任，今天手术不多，我们争取早点下班？”楚浩笑着站了起来，他已经打算亲自出手了。

    农学权对楚浩点了点头：“病人的片子带下来了吧？”

    “早就挂好了。”提前就有心与秦友坤约钓鱼的楚浩，自然是准备周全，笑吟吟。

    作为麻醉医生，掌控全场，这是楚浩在麻醉科有现在江湖地位的底气，能做到这样的，只有他和主任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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