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见何夫人做出反常动作，蛇心里知道，定是有事发生。

    于是它吐着信子，掉头紧跟其后。

    它隐藏在暗处，将何夫人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黑夜给它带来了很大的便利，即使它不动用隐匿神通，都能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不叫人发现。

    何夫人一路鬼鬼祟祟走出房门，动作无比小心。

    她生怕发出半点儿动静，惊扰到了旁人。

    蛇见其一步三回头，推测她主要是不想惊动自家相公。

    看来何夫人与何老爷这对夫妻，已是同床异梦，其心各异。

    只是不知，是在听到童谣之后，何夫人才如此，还是在从前，她便已有异心？

    蛇一边思索，一边跟上何夫人。

    何夫人胆子明显不大，在自家宅院还一副畏畏缩缩，做贼心虚的模样。

    她走走停停，欲行又止，花了好长时间才走到目的地。

    蛇发现何夫人居然偷偷跑到家中库房，取了一柄铁铲。

    还未等蛇想清楚她取这物件所谓何用时，何夫人便壮着胆子跑到庭院花坛边上。

    她吞了口唾沫，在月光下举起铲子奋力挖掘起来。

    蛇：

    “？”

    它心中满是疑惑。

    蛇一生中见的人并不算多，对于人很多行为无法理解。

    可它从未像现在这般迷茫。

    这个女人纠究竟在干什么？

    她为什么大半夜跑出来种花？

    不对，她总是翻了土又重新盖回去，那左顾右盼满脸疑惑的模样，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何夫人在挖什么？

    土里埋着什么？

    难道有什么东西，是连它也感应不到的？

    蛇心中一动，闪身游至花坛边上。

    就是如此近的距离，它也有把握令何夫人发现不了它。

    “……”

    然而，看清花坛中事物之后，蛇却大失所望。

    里面除了些杂土，什么也没有。

    “呼……”

    何夫人同样露出失望之色，她抹了抹额头汗迹，一屁股坐在地上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她突然眼前一亮，起身拍拍屁股往院墙旁边走去。

    “呀-”

    院墙之上，黑羽乌鸦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不时啼叫一声。

    它歪过头，打量着朝自己接近的女人。

    “喂！”

    何夫人鬼鬼祟祟凑近乌鸦，声音很轻：

    “……你不是说，你的尸身掩埋在庭院下面吗？究竟在哪里，你给我指一指呗。”

    乌鸦：

    “……”

    从未断绝的乌鸦啼叫戛然而止。

    它沉默了。

    何夫人突然又有些伤感：

    “你真的是团哥吗？”

    “相公他，真是那样的人？”

    乌鸦：

    “……”

    黑夜中的庭院，寂静无声。

    何夫人心中疑问，无人作答。

    她静静在庭院站了一会，又抱着铲子卖力耕耘，东看看西挖挖。

    “嘶……”

    蛇吐出信子，默默观察。

    它心中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它知道，这一次，它应该主动出击。

    于是蛇摆尾转头，于黑暗中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双脚在原地出现，来人被月光拉出长长的影子。

    此人脚步声很轻，已经走到了何夫人跟前，她也没能察觉，还在苦恼地擦拭汗水，奋力挖掘。

    “你在这里干什么？”

    没什么情绪的声音于身后响起，何夫人被吓了一跳，差点将脑袋栽进土里。

    等她回过神来转身看去时，才发现身后之人，她认识。

    “仙姑娘娘，你，你怎的来了？”

    何夫人做贼心虚般东张西望，声音压的很低。

    她像是担心被谁发现。

    “我正睡得好好的，却总听到有人在我耳边铲土。”

    “原当是梦，后来醒了还能听见，以为院中进了歹人，便出来瞧瞧。”

    “何夫人，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院子里来瞎挖什么？”

    少女挑眉，不动声色将对方的质疑抛了回去。

    “声音很大？”

    何夫人十分心虚，往卧房瞧了好几眼。

    “不大。但我自幼耳目双聪，再小的声音，也如同在我耳边响起。”

    少女淡定撒谎。

    她的耳朵当然没有如此灵敏。

    若真是如此，那她恐怕是夜夜难以入睡，备受煎熬。

    她之所以半夜清醒，来到庭院，全因主人吩咐。

    “那就好……”

    何夫人松了口气。

    她见仙姑娘娘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知道对方还在等待自己的回答。

    于是她索性心一横，破罐子破摔：

    “仙姑娘娘，你也听到乌鸦唱的童谣小调了吧？难道你就不好奇？”

    少女心中暗喜，知道何夫人即将透露隐情。

    她心中自然有许多疑惑，可她却不能表现得太急切。

    “那童谣小调不是毫无根据么？”

    “你这个何夫人活得好好的……你和何老爷，也不像是能生出五岁孩童的样子。”

    少女佯装茫然，实则暗中发问。

    她知道，主人正在聆听她们之间的对话。

    何夫人静默片刻，突然神色沉重地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的。”

    “我家相公的确有过一位孩子，而且，这个孩子已经夭折。”

    随着何夫人的讲述，蛇终于明白，为何她听完童谣会那样惊慌失措，甚至还要背着何老爷深夜出门，拿铲子四处挖掘。

    原来，在她之前，何老爷曾过有一任夫人，两人还生有一子。

    只不过在几年前，其夫人与其幼子相继出现意外，病死家中，何老爷才又娶了现在的何夫人。

    何夫人本名芸娘，自幼在洛阳城中长大。

    但她父母早亡，家境并不好，是被哥哥嫂嫂一手拉扯大的。

    她从前在哥哥家油铺帮忙，曾见过何玉安一家三口。

    丈夫风度翩翩，容貌俊伟。

    夫人举止大方，出手阔绰。

    幼子聪明机灵，异常可爱。

    那时，她便对这一家人印象深刻。

    芸娘在旁边帮忙逗弄小孩时，听到哥哥嫂嫂与这对夫妻闲谈，得知这一家人是从乡下来，老家在何家庄。

    他们想要在洛阳置办屋宅，再买几个铺子做些小生意。

    哥哥嫂嫂笑称洛阳城可不比乡下，此地寸土寸金，想置办房屋和铺子怕是没那么容易。

    何夫人却说，只管帮忙介绍，他们家别的没有，银钱倒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若是事成，定会重金酬谢。

    哥哥嫂嫂见何夫人语气笃定，出手又如此阔绰，将信将疑应下差事。

    何玉安一家离开时，何夫人为感谢芸娘帮忙照顾幼子，硬给她塞了个红包，令芸娘惊喜不已。

    正当她欣喜掂量红包时，陡然察觉有一道视线正在注视自己。

    她皱眉往店铺外面看去，却瞧见已经走出店铺的何老爷一步三回头，直勾勾盯着她看。

    直把她看得脸颊绯红，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