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只知道一些，还是知道得还算不少？”

    “方云，你现在是主治啊，你要搞清楚这个定位。我们可没拿你当范友华还有林栋这样的学生看待。”彭南波加重语气提点一下。

    方云想了一下：“会知道一些方法，但是熟练度不高。也没有什么临床操作经验。”

    比如说肌腱缝合，方法学，方云是知道的，而且掌握得很不错。

    可是呢？这么多年来，他压根就没有去应用这样方法学的机会，因此个人体会和临床操作经验，是不足的。

    方云看着自己的肌腱缝合术，虽然即将升到2级，可仍需要十几天的时间。

    每天增加百分之三，速度已然不算慢。

    方云实在了，可彭南波却略显迷茫起来。

    “我们科室里的病人不多，最主要的病种就是骨折和创伤，但我们只是个小县城，单纯这样的病种病人数量，其实还不够我们科室发放一些绩效。”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我们没能把自己的服务质量提升上去，不然的话，我们县城，就只有这一個骨科，能力足够的话，病人量肯定是络绎不绝。”

    “患者也不必往更远了跑。”

    “你想尝试一下肌腱缝合，看看是否能往手外科方向稍微推进一步吗？”彭南波如此问。

    手外科属于一个亚专科，发展起来，掣肘颇多。

    首先，如果要发展手外科，显微手外科的器械肯定要一套，但如果没有足够的病人量的话，那么就像是关节镜一样，只能待在手术室里吃灰。

    那又何必呢？

    而且，短时间内，医院肯定拿不出来足够的资金去采购显微外科的设备和器械套装。

    不过，想必彭南波主任是有办法的。

    做显微外科手术时，需要一些专业的缝线，配套的器械，本医院没有，但是这些器械商肯定能够想办法能够把操作器械搞来。

    虽然如今是集采模式。

    但是集采也要用，偏远地方的医院，都没操作器械，他怎么用？

    方云也知道这些实情：“彭主任，可以试一试，不过咱们科室目前不是打算往运动医学方面发展吗？”

    “算了，你别提这事了，提起来我就心烦。”方云这一句话，仿佛是戳中了彭南波主任的痛楚。

    可能也是与新来那位刚毕业的范友华有关。

    方云闻言立刻闭嘴。

    “想必你也看到了科室目前的病人量啊，相对丰富了起来。其根本原因就是湘南大学附属二医院的那位丁医生，被医学会刀了一下。”

    “给他的安排就是，提前来我们医院，然后下乡支援的时间延长到两年。然后再考虑回去，而在这个时间节点，我觉得我们医院可以留下来一些东西。”

    “湘南大学附属二医院的手外科并未单独分科，与创伤外科并存，这位丁医生平时里开展的手术，也是复杂骨折与皮瓣移植等并行。”

    “所以，如果伱想学的话，而且还有基础，我是肯定可以给你这个机会的……”

    “但？”彭南波马上又挑了挑眉，看向方云，欲言又止。

    这个方云可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陈胜武主任，那么强的能力，去到了陇县第二人民医院，方云去了湘州医学会后，没选择原路返回，来了陇县人民医院里跟班考核，一心想的就是往上爬。

    彭南波更害怕方云学有所成之后，往吉市一跳，而科室里的其他人还没机会学，那不傻眼了！

    如今变动颇多，医学会的定级考核，能够让更优秀的人有往上跳的机会，单纯的合同都绑不住。

    而根据方云这进科半个月以来的表现，彭南波都不认为方云最后会直接定科在本院。

    方云倒也不是个极度自私的人，既然彭南波主任看透，方云就说：“彭主任，学习我肯定是想学习的，不过？”

    “我还是听从科室的安排。”

    话不能说死，虽然说成年不需要讲究脸皮这一套，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可把科室里的机会都占用完，结果什么都没留下就跑路，这样不厚道的事情，方云也觉得对不起当地的病人。

    总会有一些患者，因为金钱或者图方便等各种原因，愿意留在当地做手术治病的。

    彭南波和龙泉对望了一眼。若有所思起来。

    ……

    方云离开主任办公室时，其实内心有点忐忑，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实诚了，其实当一个不厚道的人，也不错。

    反正自己又不是出国去为国外卖力气，技术学到手了，终究惠及的还是咱们湘州本地人，但是啊，每个人都有一个根。

    你可以选择不建设家乡，但你不能在不建设家乡的同时，剥夺其他人建设家乡的机会……

    慢慢挂机吧。

    不要单纯为了提升而提升，守住内心的防线和底线，其实也是一种另类的修养。

    “你怎么过来了？”方锐在做着铁大门，左手举着电焊罩，嘴里叼着烟，汗如雨下。

    “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方云回。

    方锐把电焊以及电焊罩放下，把烟蒂一扔：“你把里面要做的铝合金窗给尺寸给算一下咯。到时候我好去结账。”

    铝合金窗户是按照平方来算钱的，一般是一百三到一百五一个平方，也有二百二到二百五的，那是双层。

    自然，若是平方面积太小，则是按照个数来算钱，比如说小于零点七五个平方的，则是算一百块一个，不然就亏本了。

    “好嘞。”方云知道方锐是不舍得自己干其他脏活，算账就算账吧。

    只是，方云都还没有开始动笔。

    就接到了来自彭南波主任的电话。

    “方云，你来医院里吧，这边有几个小手术，你过来做一下。”

    方云听完，确定了这是彭南波打来的，而不是龙泉。

    “好的，彭主任。”方云没有犹豫。

    挂断电话后，又说：“老爸，我没算账啊，医院里打电话过来了，让过去做手术……”

    方锐听到这，表情狠狠地幸福了一下，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方云打车时，才听到方锐有点臭美地对着与他一起干活的另外一个师傅说：“嗨，当医生就这样，过年都不安生，我们家都好几年没团过年。”

    “那过节就更不用说了……”

    “比我家里的好，每年过年都回来，口袋叮当响，一年到头就存不到钱……”另一个师傅羡慕地说。

    方锐笑得卖力：“来陈师傅，抽烟抽烟……”

    方云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