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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南邑——卡车司机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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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南邑——卡车司机的儿子:正文卷 015

    话说小农场虽没有悠久的历史,却有一段典型的文革史和改革史,剔除前十年的混沌期,从六七十年代到八九十年代,她的轨迹就如同滑过一个跷跷板,从上坡滑过了中轴,便是悠悠的下坡路。一方吏治人物谱,若归结为三代领导班子,有六七十年代鞠躬尽瘁的“毛主席的好干部”,有八十年代“黑猫白猫”式的改革干部,还有九十年代“人妖共舞”的贪官污吏。在匡柏春先生①的地方志里,有着这样的论述:“……在办场的四十年中,农场的领导班子换了一届又一届,领导成员换了一批又一批,农场就在领导人走马灯似的权力的转换中艰难曲折地前行……从什么时候起,黄盖湖农场变成了‘一把手’的试验场,变成了官阶升迁的加油站,变成了人妖颠倒,吏部腐败的‘特区’,足以写一部现代《今古奇观》……”

    农场有个万头猪场(厂),饲养着几百上千头生猪,是总场从市里贷款五佰万元,风风火火建起来的。双层配料厂房,现代化的饲养设备,猪舍宽敞明亮,猪彘一族膘肥体壮,农场人指望它来实现致富的梦想。

    这天,猪场领导开会。厂长说:“现在厂里经费不足,资金周转困难,而饲料商的货款急需支付,干部职工的生活凾待改善……我们准备先行卖掉10%的存栏,以解决猪们的无米之炊……”猪场的干部一致同意这个决定。

    平波是这趟货的主驾司机,一车猪,一百〇七头,外加两个彪实的押车人员,风风火火地出发了②。当车行至市郊区某路段时,只见前方来了一伙人,他们声称要买猪。既然是卖猪,到哪里不是卖,只要价钱出得好,卖就卖吧。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生意谈成了。买方说:“等你的猪上了我的车,我就会付给你猪钱,一言为定,决不食言。”

    猪主们同意了,猪便上了他们的车。既然猪已经上了你的车,那你们付钱吧。

    这时,只见买方中一个为头的人,不慌不忙,拿出笔来,在一个本子上写了两行字:

    今收到黄盖湖牲猪一百〇七头,共计金额十三点三万元……

    然后把写好的条从本子上撕下来,交给卖方的一个小伙子。小伙子似乎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待要提出异议时,对方就说:“不会错啦,你拿这个条子到对面那个营业所取钱就是了,我们早已说好了的!”

    小伙子们半信将疑,拿着那张条来到了营业所,将条子递给营业员小姐,说:“取钱!”漂亮的营业员小姐,拿着这张写有十三万三的条子,看了好一会儿,对取钱人说:“你是有病吧!凭一张白纸条就要取钱,银行里的钱有那么好取?”随手就将这张白条撕得粉碎,往纸篓里一扔。

    后来,押运及驾驶员被农场纪委捉去审讯时供称,当他们发觉事情不妙时,已被一旁的买主用木棒打晕了。这时猪车早已轰鸣而去,打人的人也趁机溜了。

    纪委书记说道:“你们这些蠢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百一十头猪,光天化日之下,眼睁睁就让人骗走了,真是天下奇闻!”

    被审人员更正说:“书记,不是一百一十头,是一百零七头!”

    书记厉声斥道:“还有三头押车的猪!”

    审案归审案,案子照样破不出来,此后这场内外勾结的案子便不了了之。

    在丄形路口,有人问开车的平波:“平波伢子,那天的骗局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平波信誓旦旦地说:“绝对是真的,但凡有半句扯谎,天打雷劈……”

    其实知道这件事的还有一个人,她是亚民姐,平波的老婆。平波有一天在自己的小窝里,对枕边人透露着他们的得意之笔:“……既赚到了运费,自己又有一笔额外的收入……”。亚民姐听说原委后说:“众人合起伙来侵吞国有资产,这样不好吧!”

    平波听了立马变脸道:“你个打工妹,知道个X!”

    亚民姐被斥粗,便不敢再多说什么。

    后来,猪场厂长因其它线索,露出了马脚,和几名销售人员一起,携款潜逃,留下一个负债累累,百孔千疮的猪场厂房。在这座中国最小,偏远一隅的国营农场,还发生过很多故事,很精彩,也很耐人寻味——即使是外星人,也能通过卫星窥见一斑。

    小力即将要到县城去读书了,罗坚找人给儿子联系了一所县城高中。小力坚持说要到黄盖中学上一天高中,“我要向我的老师道别,我还要找我的老同学叙离。”罗坚听了,心想这小子心里还算有点良心。

    亚民在做车工学徒,小力来到他工作的机床旁。只见老李头指点着儿子,用车刀将一只只毛坯件,如削梨般地加工成所需要的形状。小力打了个唿哨,亚民见到小力到来,很是开心,扔掉手中的卡尺,溜了出去。

    俩人出到外边,亚民掏出一包烟,递给小力一支。小力接过烟含在嘴上,没有点燃。亚民点燃吸了一口,烟星袅袅,腾腾升起。

    小力说道:“阿民,你的烟瘾可不小啊!”

    “嗯,是的……小力,你不抽烟,今天我请你喝酒!”

    “额,我喝酒也不行的!”

    “那我们喝啤酒,这总可以吧!”

    “嗯,这个可以有!今晚,咱们就在附近的荷塘边野炊。”

    夜色渐渐上来,亚民骑车飞快地去到街上小店,弄来几盒炒好的乡间野味和半打啤酒。亚民还多了个心眼,买来了一盒蚊香,点燃两枝,放置一旁。俩人坐在那荷塘田埂路上,将菜肴用荷叶垫上,一人握一瓶,对酒当月聊了起来。

    “来,小力,干!”亚民如今已显得十分老成,他从不向别人显露自己的磨练。

    “嗯,干!”小力边吃着菜,边问道,“阿民,你妈身体还好吧?”

    “嗯,就是腿脚不方便……”亚民妈原本是个健康能干的农村妇女,家庭条件不差,如今突发一种怪病,丧失了劳动力,还需要人照料,亚民家里确实有些难处。相比之下,小力却自在多了,想读书就读书,不想读书就吊起腿来玩,生活无羁无绊。

    “……豹子不知道在哪里,这家伙,也不跟咱们联系……”小力惦记着昔日的伙伴儿。

    “我也常常想他呢!”亚民灌了一口酒。

    “他就应该回来一下!”小力有几分埋怨。

    “不要怪他,或许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亚民显得善解人意。

    “嗨!什么婆婆妈妈的……不就是回趟老家吗?”小力并不谙世事。

    “……改天我们再去找他……”

    “……嗯……”

    一瓶下肚,俩人继续更换着酒瓶。

    “小力,你很快就要出去上学了,咱们这般玩伴,也就只剩下我一个了!”亚民幽幽地说道。

    “放心,我还会回来的!”

    “其实我也不想待在这农村,等跟我爸学了一门技术,我就出去闯……”

    “嗯,不错的想法!”

    “阿民,你的那个心中的女神怎样了?”

    “……唔,有竞争,有个科长的儿子,也在追求她……”

    小力听了,也没有更好的建议给他,这方面,他不在行,或者说还未入门。这个晚上,在星星和月光的伴随下,俩人一通神聊,直至下半夜。当晚,他俩就畔着荷塘边的斜坡,躺了半宿,蚊虫们在周围飞舞,却不敢近身。

    再过两天,小力就要踏上求学之路,此刻的故土是如此地难离。这座被众多年轻人看来没有出路的小农场,却是他儿时的乐土。他怀着淡淡的忧伤,一个人踩着单车,经过村庄,来到大江边。独自漫步在沙滩上,他对着母亲河大声地诉说。

    “大江啊大江,我即将要离你而去,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江波悠悠,犹如一个颔首微笑的老爷爷,仿佛在说:

    “小力呀,我很乐见……你飞得越高,飞得越远……”

    “可我不能忘本啊……”

    “哈哈,忘什么本呀……你爷爷是长江上摆渡的,你爸爸是陆地上跑车的……这些我都知道……他们是个人物……”

    “可我真舍不得离开呀!”

    “去吧,孩子!回来了记得喝口我的水,这就足够了……”

    小力下到江水中,轻轻地捧上一口水,直饮而下。悠悠母亲河,远处传来阵阵汽笛声,那是江轮唱响的歌声。过了一会儿,他回到岸边,独立一块顽石上,远眺着江面。从小在这波涛上长大的人儿,唯叹着自身的渺小!此时此刻,他心里不禁升起万般感慨,铿锵吟唱起那首千古绝唱:

    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苏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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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匡柏春《秋声》。

    ②以下桥段由匡柏春先生汇编于《秋声》,皆由当事人杜撰。